知道梁实秋,是因为鲁迅先生的那篇《丧家的资本家走狗》,当时只知道梁实秋是走狗;可后来读冰心先生的文章,知道梁实秋先生也是一朵像花一样的男人;再后来,拜读梁实秋先生翻译的《莎士比亚全集》,知道梁实秋先生还是一个分量很重的学者;最近,读了刘墉先生的一篇文章,知道梁实秋先生还是一位很会玩的的老先生。
在刘墉先生的《你有资格玩吗?》中:文学大师梁实秋先生尚在世的时候,我有一天跟他同桌用餐。
冷盘端上来,梁先生说他有糖尿病,不能吃带甜味的熏鱼。冰糖肘子端上来,他又说不能碰,因为里面加了冰糖;什锦炒饭端上来,他还是说不能吃,因为淀粉会转化成醣。
最后,端上八宝饭,我猜他一定不会碰了,没想到梁先生居然大笑道:这个我要。朋友提醒他里面既有糖又有饭。
梁大师则笑说他早知道,就因为早知道有自己最爱吃的八宝饭,所以前面特别节制。我前面不吃,是为了后面吃啊;因为我血糖高,得忌口,所以必须计划着,把那配额留给最爱。
转眼过去三十多年了,但我时常想起梁实秋先生的这段话。我发现许多伟大的人,都因为他们节制自己,集中力量在特定的事物上,而有杰出的成就。
文章还提及了一个统计报告:受高等教育的人平均寿命长得多,老来也比较健康。报告分析,一方面因为那些人收入高,生活比较优裕,一方面因为他们能克制自己,想吃的东西不吃,不想动的时候,仍然强迫自己运动。所以连老来发胖的比率都比一般人低。
可不是吗?每个人的时间都一样,智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那些既能玩,又能读书的人,都有个本事,就是他们在玩耍之前先有个计划,如同梁实秋先生决定到最后要吃八宝饭,于是在前面特别节制。
梁先生的这种节制,不但吃到了八宝饭,还让他独自一人翻译完了40册的《莎士比亚全集》。
在梁实秋逝世前几个月,曾有记者对梁实秋先生作过采访,其中谈及梁先生所译《莎士比亚全集》一事,当时梁实秋激动地说:又是莎士比亚,我已与他绝交。
梁实秋致女儿的信中说:一星期校对10本莎氏,可把我整惨了,几乎把我累死了!……译书之苦,不下于生孩子。
特别是翻译的最后几年,他已60多岁了,身患糖尿病和胆结石,后做了胆囊切除手术。以老病之躯,对付艰难的莎作翻译,不能不令他痛苦不堪,以致说出愤激之语。他后几年中病情恶化,年龄增大,对能否顺利完成这一浩大工程,常感力不从心,没有把握。
在致女儿的信中说:我打算以余年完成此一工作……但是上天是否准许我……我自己也无把握,只有靠你们给我祷告了!-----,真恨莎土比亚为什么要写这么多。
正是因为有了梁先生的节制,才有了他执着的资本:40大册的《莎士比亚全集》由他一人独力译出,而且后30册是在他56岁以后花10年工夫赶译而成。整部全集前前后后花去他38年的宝贵人生。
吃八宝饭如此,工作如此,人生亦如此,一个没有节制的人,是无法驾驭自己的一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