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囊偏小胆囊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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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2/16 2:41:00

那天晚上,小刘几乎吃遍了花溪整条小吃街。

吃罢,小刘放声大哭:“谢谢你们,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宵夜了。”

小刘是一名骨癌晚期患者,陪同他一起来疯狂大吃宵夜的,是3名大学生志愿者——他医院宁养院护士闫俊的请托,帮小刘完成一个心愿。

宁养院工作人员跋山涉水去患者家进行复诊

年,医院开始提供这项临终关怀服务,目前有7名专职人员。在省内,这项服务还少有医疗机构能够提供。9年来,他们已经服务了名晚期癌症患者。

最后的愿望

在一次家庭回访中,护士闫俊了解到,小刘的心愿是去夜市摊上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顿。

在她服务的众多患者中,闫俊对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当时18岁的小刘是一个特别的患者,还有一个特别的家庭。

小刘的父亲过世得早,家里就靠母亲支撑。年,小刘考上花溪区某大学后,母亲便把在贵阳市大营坡的小平房租了出去,每个月能有块钱租金。然后,在小刘大学附近花块钱租了一间小屋子。

中间的差价块钱,是母子俩的生活费。日子虽然艰难,但也好像充满着希望。和所有大学生一样,18岁的小刘对于大学时光,也有着五光十色的憧憬。

宁养院医护人员到患者家进行回访

可没想到,大学生活才过了几个月,小刘感觉到身体有异样。医院的检查单上显示是骨癌。一年后,病情加重,小刘的右腿被迫截肢。从那以后,他只能依靠轮椅度日。

有一次,闫俊和3位志愿者去看望小刘,结果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小刘跪在地上哭,他的妈妈站着哭成泪人。小刘泣不成声地说,妈,对不起,儿子不能给你养老送终,儿子可能要先走了。这辈子不能完成的事,希望下辈子来还,下辈子还做您儿子。

也是这次家访中,小刘说他一直想大吃一顿烧烤。这个听起来十分卑微的愿望,闫俊知道,小刘压在心头不说,是因为治病已经负债累累,不愿给母亲增添经济压力。

已为人母的傅琴(化名)的临终愿望是两个,一个关于还未毕业的儿子:看着儿子毕业、找工作、娶媳妇,最后还能抱上个胖孙子;另外一个是买车李子吃个够。

闫俊还清楚记得,她那天看到傅琴的场景,那是今年的1月25日,贵阳寒气袭人,尽管家里开着电暖炉,傅琴(化名)还是披着厚厚的棉衣,泛白的脸色让人看了心疼。

“如果第一个愿望失败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那就是想吃一顿车厘子。”原来,傅琴为了节约钱,她根本舍不得花几十块钱买一斤车厘子吃,更多时候,她节约出来的钱,全部拿去购买止疼药吃。

最后的满足

宁养院的护士闫俊帮患者掏耳朵

作为临终关怀服务中最重要的一项,闫俊和她的同事们,除了通过家访聊家常,走进患者内心,去倾听了解他们最后愿望的同时,还要尽可能帮助他们实现愿望,好让患者尽量不带遗憾离开。

于是等待一个时机——小刘身体状况稍微好一点,同时天气晴朗的日子,把小刘推出去吃一顿烧烤,成为闫俊要积极准备的事情。好在有3名来自贵州民族大学的志愿者加入进来,让圆梦行动可以随时进行。

值得一提的是,随着临终关怀理念进一步普及,已经越来越多志愿者加入进来,他们在专业的临终关怀医务人员的指导下,为帮助患者完成临终遗愿做了大量繁琐的工作。

终于,他们等到一个好天气的傍晚,3位志愿者凑了两百多块钱,去到了小刘的出租屋。

从小刘家到贵州大学小吃街并不远,但3位志愿者还是花了40多分钟,才把坐轮椅的小刘带到。

那天晚上,小刘几乎吃遍了整条小吃街。不管看到什么,他都吃了一遍。“同学们,谢谢你们,我知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吃夜宵了。”告别时,这个小伙子泪如雨下,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

“当时3位志愿者很惊讶也很心酸,没想到看上去那么精瘦的小刘,却吃了将近两百块钱的东西。”闫俊说。

疯狂宵夜大餐后一个月,闫俊收到了小刘离去的消息。而有着两个愿望的傅琴,她的愿望可以说“实现了一半”。

就在今年过春节那几天,家人知道她想吃车厘子后,特意前往市场购买了一件。但谁都没有料到,那却是她最后一次吃上车厘子。春节过去没多久,还没等到家人再次给她筹钱进行手术时,傅琴便带着遗憾离开了。

最后的等待

宁养院主任李梅蕊等工作人员前往傅琴家探望

大多数时候,面对死亡来临,没有人甘心离开这个世界,他们有太多的牵挂。

作为临终关怀的医护人员,甚至有时候,他们必须硬下心来,“狠心”地告诉患者真相。

“现不是在那么疼了。”回忆起年,傅琴患上宫颈癌时,至今她都不愿意接受。“自己咋会患上了癌症?”诊断结出来后,她宁愿是医生误诊了,也不愿意接受患癌的事实。

“医生,我求求你,再帮我查查,是不是搞错了?”结果出来后的一个星期里,医院跑,她一直希望医生能够再次给出一个结论,至少不要出现“癌”这个字眼。

“没错,你确实得了宫颈癌。”在医生N次回复后,傅琴依旧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每天晚上,当看到那张诊断单时,她只能悄悄地躲在被褥底下放声痛哭,因为她不甘心,不甘心还这么年轻就得了不治之症。另外,她更怕年迈的老父亲和正在上大学的儿子知道。

哭了整整半个月,期间,傅琴仍持怀疑态度,后来,医院进行检查,结果诊断结果依然写着“宫颈癌”,直到这时,平时倔强的她不得不低下头承认眼前的事实。

“为什么会是我?”和傅琴一样,这几乎是每一个被确诊患癌的人,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当一个人被重病从日常生活抽离出来后,疑惑往往占据头脑:为什么我会得这种病?这病还能治好不?我还能活多久?在这些疑问得不到解答的时候,惶惑会一次次将他们拉入深渊。

疾病带来的问题,不仅让病人急躁、焦虑、不安。其家属更是无法接受。之后,大家都会向医生问上N次怎么办??最终落脚点归于:还有治没得?

在医生回复说:动手术的话,还能有一线希望时,所有的患者甚至是家属,好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还能活多久?”一旦选择手术治疗后,这又是所有癌症患者和家属最为关心的问题。

这一问题,没有医生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在住院期间,就有一位脑瘤患者陈小英感叹道:每天就像是在等待死刑的执行,这种日子让人活在恐惧中。有时,她心里幻想着,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一种行医者:愿意进入她们的生活中,倾听他们的苦痛,帮助她们战胜恐惧,协助他们减轻病痛的折磨。

最后的药方

护士闫俊说,针对所有的晚期癌症患者,他们上门提供服务时都会给他们开两种“药方”:一张是根据病人病程及疼痛程度给予不同剂量的止痛药,这些止疼药完全是免费的,另一张是“心药方”,就是让病人把心放宽,随性而活。

值得一提的是,在开“心药方”时,医护人员并非赤裸裸地咨询病情,而是先和患者建立朋友关系,接着开始和他们拉家常、聊愿望、最后当患者在足以信任你时,那时再聊病情。

也就是说,他们只是充当一个引导着,引出他们的心愿,最后尽力去帮助他们。

“事实上,我们确实帮他们圆了梦。”闫俊回忆说,这些年来,他们遇到的晚期癌症患者几乎和傅琴一样,要么想继续得到治疗,要么想满足一些小小的心愿。

其中,这些小小的心愿大致有:想到夜市摊吃夜宵、想到黔灵公园玩一趟、想买一张床垫、想洗一次头发、想申请低保以及进行遗体捐献。“这些小的愿望,我们都帮他们实现了。”

和小刘一样,患肺癌的杨女士,其实就住在黔灵公园附近,不过,由于独居,想出趟门却成了难题,更不用说想爬黔灵公园了。

当宁养院的护士闫俊知道她的心愿后,也是叫来了民大的三四位志愿者,大家用轮椅推着杨女士一起爬黔灵山。一路上,遇到石梯时,志愿者们则分工合作,有人扛轮椅,有人直接背着杨女士游园,累了歇一歇,接着又换人背,就这样,在大家的帮助下,杨女士逛完了自己想去的每一个角落。

“同学们,真不好意思,把大家累坏了。”下山后,杨女士看着同学们打湿的后背,眼泪一下从他那空洞的眼眶里蹦出。

她说,她很清楚自己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之所以想爬到黔灵公园最高处,就是想再俯瞰一下整个贵阳,让她在离开这个世界时脑海里能呈现出一副画面,证明自己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像这样的案例还有很多很多。

闫俊说,接触这些癌症患者的这些年里,她发现其实大家的最后心愿都很小,只是对于他们而言,确实是力不从心。对此,他们的工作就是,希望在患者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去帮助他们完成最后的心愿,就是为了让他们不带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有时,当帮患者们完成心愿后,自己也意外发现,自己的心态也会随着而改变,不再去抱怨生活的不易,老天的不公,“毕竟,比起他们,我们幸运多了”。

最后的谎言

毋庸置疑,并非所有的癌症患者都是幸运的,当治疗无效时,一些癌症患者必须面对他们即将谢幕的人生。此时,不少患者家属害怕病人接受不了打击,因此向癌症患者隐瞒病情,并且要求医生也配合隐瞒病情。

往往这时,家属不忍心,都会将肺癌伪装成肺炎,胃癌说成胃息肉。

事实上,向癌症患者隐瞒病情既不符合法理,也不符合大多数患者的主观愿望,反而有可能加重患者的心理负担。因为家属煞费苦心只是一厢情愿,而对于一个癌症患者来说,善意的谎言姑且能掩盖一时,却永远也无法遮挡身体每况愈下的事实。

因为在当下,信息源太多,病人心中也有数。虽然他知道了,但是他也不想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续而“面不改色”配合“出演”。其实,患者心里更加难受。

宁养院李梅蕊主任到患者家进行心理疏导

这样的案例,宁养院经常遇见。

当时,水电九局一位患胆囊癌的老人,妻儿一直苦苦隐瞒病情。随着疾病恶化,家人愈加不安:老人就这么不明不白走了,会不会有遗憾?

没人敢开口告知心碎的事实。

最终,儿子请来医院宁养院李梅蕊主任,由她当“恶人”。

“叔叔,你状态不太好,你有什么想法?告诉我,看我能帮你不?”李梅蕊问道。

“我晓得自己得了胆囊癌。”老人很平静的答道。此时,门外家人十分惊讶,接着,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李梅蕊接着问。

“第一次做CT就知道了。”

听到此处,门外的儿子更是嚎啕大哭。最后,老父坦言,他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希望有生之年能到新疆探望大哥。后来,儿子陪他完成人生最后一次旅行。

到了新疆,老人见到大哥身体健康,儿孙满堂后,老人终于放心了。回家没多久,老人便去世了,去世时,他很安详。

李梅蕊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能在临死之前把话说开,使活着的人心安,将死之人了却了遗憾,有尊严地离去,这样才能做到生死两相安。

贵州民族大学义工们带着小患者游黔灵公园

“不过,在患者病情轻微时,适当的隐瞒也有必要。”李梅蕊建议到,如果患者心理承受能力差,在病情轻微的情况下,可以适当隐瞒,否则,一旦心情遭到重击,病情会迅速恶化。对此,隐瞒或者坦白病情,得视情况而定,不能强求。

“晚期癌症患者平均生存期是很短,极少病例能存活两年以上。”李梅蕊医生说,当生命终末期来临,很多治疗对于改善癌症患者生活质量或者延长生存期意义不大,患者也心知肚明,他们最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让人意志丧失的癌痛。

最后的尊严

提及临终关怀,也许有些人并非完全领会其中的含义,实际上,它指的就是提高患者的生命质量,通过消除或减轻病痛与其他生理症状,排解心理问题和精神烦恐,令病人内心宁静地面对死亡。

事实上,至今为止,市民们仍是“谈癌色变”。

根据国家癌症中心调查数据显示:年恶性肿瘤发病约.9万人,死亡约.8万人,平均每天超过1万人被确诊为癌症,每分钟有7.5个人被确诊为癌症。与历史数据相比,癌症负担呈持续上升态势。近10多年来,恶性肿瘤发病率每年保持约3.9%的增幅,死亡率每年保持2.5%的増幅。

其中,肺癌、肝癌、上消化系统肿瘤及直肠癌、女性乳腺癌等依然是我国主要的恶性肿瘤。肺癌位居男性发病第1位,而乳腺癌为女性发病首位。

“那种疼痛无法想象、不可言表。”李梅蕊说,此时患者完全无法入睡,可能因为剧痛而导致思维不清、人格改变,不计一切只求能止痛;如果无法止痛,有些患者甚至采取轻生行为,因为对他们来说,死亡反而是解脱。

这样的病例,宁养院的工作人员经常会遇见。

护士闫俊想起这种案例时,心一直是痛的。她回忆说,在年,她常常帮助一位患肺癌的女子王祁(化名),就在王祁生命走到最后一刻时,那一幕让她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当时她来到王祁住处时,明显感觉到王祁连坐在床上的力气都没有。见到她进屋,王祁喘着气喊她来到床头。“闫医生,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现在身上太疼了,根本无法忍受,你教教我怎么安乐死好吗?”

听到王祁的请求,闫俊心里像扎了一把刀的疼。虽然她能感受到王祁那种疼痛,可是,她却向王祁撒了个谎:“妹子,我不会,我也不能害了你,忍一下,吃片止疼药就好了哈。”

见到闫俊拒绝,王祁用尽全身力气捏了一个拳头,往她身上捶了一下:“傻瓜,你哪是害我呀,你是在帮我。”

闫俊说,得知王俊一心只想死的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抱着她大哭起来。事实上,像王祁这样的患者很多,他们都是被癌痛折磨得撞床、撞墙,清醒时,患者也会一遍遍的哀求家人:“不要再抢救我,你们就当帮帮我。”

对此,李梅蕊表示,临终关怀的根本核心,既不是治疗疾病或延长生命,也不是加速死亡,而是一种专注于患者在将要逝世前的几个星期、几个月的时间内,减轻其疾病的症状、延缓疾病发展的医疗护理,其目的就是要让生命走得更温暖,让他们带着尊严谢幕。

(应患者要求,名字全部为化名)

都市新闻

记者田儒森实习生钟丽姣翁星星

编辑申凌

编审廖波石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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