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拉棺》作者:舞独*灵
内容简介:
稀里糊涂活了二十多年,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我,我身上这条的命盗来的……
第一章入行捞尸
我叫谢岚,今年二十七岁,出生在*河边上一个叫做白雾村的小山村。上面还有个比我大一岁的哥哥,已经结婚成家。
家里穷,十年前我爹就让我哥俩做选择题,是成家还是上学。
我当时心气高,坚持要用知识改变命运,还暗地嘲笑我哥没出息,农村娘们有啥好的,是男人就要走上人生巅峰赢取白富美。
后来我的命运果然被知识改变了。
小时候算命的说我桃花眼卧蚕眉,女人缘不断二十就能当爹。
现在我都二十七了还是光棍一根,人在广东漂到失联,过年连家都没脸回。
妥妥的知识改变命运的典范。
今年过年我老爹特意打电话叮嘱要我回家过年,瞅着银行卡里好不容易存下的几千块钱,我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爹娘年纪也大了,我就算再没脸也该回去看看了。
我是腊月二十到家,到家后第二天隔壁村的柳河愁就阴恻恻的找上门来。
柳河愁不是第一次来找我,从我高中那会就开始打我的主意,等我从三流大学毕业后他又来找过我一次。
我们这块处于*河中下游,又是悬河分水口,水中常有从上游流下来的浮尸,这柳河愁就是一名传说中的捞尸人。
捞尸能发财那是肯定的,捞一具平头百姓的起价五千,赶上城里贵客动辄数万。虽然现在农村彩礼高,可我要是跟着柳河愁干上几年,不愁没钱娶媳妇,可前提是有人敢嫁啊。
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往捞尸人怀里钻,注定孤独一生。
看到柳河愁我打心眼里就有气,要是搁在几年前我门都不让他进,可是现在我人穷志短,满脑子想的都是捞偏财。
于是我就问他,十里八乡的想吃捞尸人这碗饭的人不少,为啥老缠着我跟我死磕呢。
“捞尸人是*河大王赏的饭碗,不是谁都能做,你生于正月初九辰日,老*历上写的是九龙治水,天生就是捞尸人的料。”
“滚犊子吧,你丫才是捞尸人的料,你全家都是捞尸人的料。”我气的直骂。
柳河愁被我骂了嘿嘿一笑,也不生气。
其实,九龙治水是真有说法的。所谓龙多了不下雨,赶上这种命格的人一生不会遭水厄之灾。
而我不仅是九龙治水,还是罕见的纯阳命,天生阴灵规避。
捞尸人这碗饭我还真有资格去吃,不过谁稀罕这碗饭啊?
以前我是不稀罕,但是现在我很需要赚钱。
看到爹娘花白的头发,再想想我这么大了还是一无所有漂泊无定,他们在村里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捞尸人本地姑娘是不肯嫁,可要是我真有了钱,随时撂挑子改行干别的,还怕找不到女人结婚?
柳河愁见我动了心,又给我灌了几杯*汤下肚,我借着三分酒意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说等过年就去找他报到。
捞尸是禁忌行当,我娘起初不愿意,要我爹劝劝我,但是我爹嘴张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
这个我倒是不怨他,在广州打工这几年我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怨气,赚多少花多少,所作所为没少伤我爹的心。在他眼里我就算是跟着柳河愁去捞尸,也比在广州打工强得多。
在家过完年出了正月后,这天我顶着料峭的寒风踩着积雪走上大河堤。
*河一年四季都有汛期,此时凌汛已过桃汛还早,站在河堤上遥望*河,曲曲折折的犹如一条被抽了筋骨的*鳝。
捞尸人是不和普通人住在一起的,柳河愁在河堤上建了个农家小院,一年四季除了过年守岁回老宅,其余时间都住在那里。
我起得晚,等到柳河愁住处的时候天已经到了正午。
大老远我就瞅见柳河愁的铁皮门外杵着个人影,走近了一瞅发现是个穿着红衣的年轻女人。
也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衣服上面沾满了细小的雪粒。
女人容貌精致,琼鼻秀口眉目如画,我从来没有见过素颜这么美的女人,一时间看的呆住了。
我在看她,她也在看我。一点都不避嫌,就那么火辣辣的盯着我看。
四目交汇,先败下阵来的人是我。
“你是来找柳河愁的?”我讪讪的问道。
女人摇摇头,一双勾*夺魄的大眼睛还是直勾勾的望着我。
我被她看的实在受不了了,转身开始砰砰砰敲门。
“嘿,你可算来报到了。走,进屋暖和暖和。”门开后柳河愁热情的招呼。
我有点奇怪,外面不止我一个人,柳河愁怎么不和那女人打招呼呢?
谁知我回头一看,身后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
“白叔,你瞅见个女人没,就在我身后站着。”我吃了一惊,赶紧问柳河愁。
“女人?我这儿哪有什么女人。谢岚,你小子不会是想女人想疯了吧?”
看柳河愁的神情不像作假,难道是我刚才眼花了?
我开始低头寻找姑娘留下的脚印,积雪未消,人走了脚印肯定还在。
然而令我吃惊的是,门外除了我的牛皮靴踩出的新痕,什么都没有留下。
“寻思啥呢?”柳河愁见我迟迟不进门催促道。
“不是啊,白叔,我刚才真的看见一个红衣女人杵在你家门口。”
“谢岚,你可别吓唬叔啊。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这会可是午时,阴气最盛。”柳河愁瞪着眼珠子说。
一天中*祟最容易出没的时刻有两个,一个是子时一个是午时。
子时阴气最重这点大家都知道,而正午虽说阳气达到巅峰,却因为阳极生阴,反而是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在我们这边有午时不出门的说法,就是怕招惹*祟。
柳河愁的话让我心里犯了狐疑,不过我也没过分纠结此事,笑了笑跟着柳河愁进了屋。
我既然敢吃捞尸人这碗饭,就做好了招惹脏东西的准备。反正我八字够硬,真要是犯了阳忌,先出事的也是柳河愁不是我。
柳河愁的院子里一共三间房子,一间大屋兼做厨房,一间杂物室一间卧房。
此时大屋里正烧着一个铁皮炉子,烫着一壶本地特产的高粱酒,桌子上摆着烧鸡、腊鱼、豆干花生米。
我早饭没吃,这会也是真饿了。瞅着满桌子好菜食指大动,开始有滋有味的吃喝起来。
一边吃喝,一边听柳河愁给我讲述捞尸人的规矩和禁忌。
原本我还以为捞尸人最多考验人的胆子和胃口,因为胆小的不敢捞,胃浅的容易吐。
听柳河愁说完我才知道这碗饭不好吃,也是个玩命的行当。
*河里的尸骨有很多种,其中最常见的是浮尸。
人死之后不出三五天尸体就会从水里浮上来,男尸是俯身朝下,女尸仰面朝上。
这是自然铁律,按照男女生理结构形成的。
若是遇见男尸体脸朝上或者女尸脸朝下,这种尸体不能捞,这不叫尸,这叫尸煞。
尸煞是因为尸体中的怨气还没消散,若是不小心捞了这种尸体,就要替*伸冤,完不成就会被怨灵给缠上。
除了浮尸外,*河里还有一种竖尸。
尸体直立在水中,偶尔露个头顶。这种尸体多半是有主之物,也就是说被水里的河童或者水猴子给盯上了。
捞尸人通常是不会去捞竖尸的,除非道行深能干的过它们。
“谢岚你也不用害怕,我干这行二十年,*河里的东西除了*河娘娘我几乎都见过,水猴子都不知道宰了多少只。”
见我听得神情严峻,柳河愁怕我打退堂鼓赶紧拍着胸脯打包票,却不知我一听他提及*河娘娘立刻来了精神。
上中学的时候有篇课文叫做西门豹,讲的是河伯娶亲,所谓的*河娘娘就是河伯娶亲的对象。
旧社会人们为了祭拜*河大王,通常都会献祭活羊活牛,其中最恐怖的是献祭活人。
选未结婚的*花姑娘,要相貌好身段好,还要会唱小曲,用红绸布裹了身子,刷上桐油沉入河底。
*河娘娘虽然也是*,却是罕见的艳*。
未婚而死,心有残念,所以民间关于*河娘娘的故事多半和男女之情有关。
“白叔,*河里现在还有*河娘娘么?”我问道。
“现代世道变了*河大王许是没有了,但是这*河娘娘是活人被当做祭品,含冤而死天道不涉,应该还在。”
“这*河娘娘有啥讲究,要是遇上了咋整?”
“放心,咱们遇不上,我白家四代捞尸都没见过*河娘娘。”
“凡事都有例外,要是万一遇上了呢?”我不甘心继续追问。
“嘿嘿,你要是真遇上了也好办,拼着短几年阳寿娶了就是了。除了不能给你生孩子,别的什么都能做,包你享不尽的艳福。”
柳河愁呲牙一笑,信口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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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傻女慧香
在桃汛没来之前,我和柳河愁大多数时间都留在他的小院里,他讲故事我来听。时间过的快,转眼功夫桃汛就到了,*河水开始暴涨,柳河愁也开始忙活起来。
这几年因为婚姻、感情、事业、意外失足等原因,*河里的尸体年年增加,最忙的时候柳河愁一天打捞过七具尸体。
*河上不止柳河愁一个捞尸人,但是他的名气最大,因为只有他敢捞竖尸。他说宰水猴子的事也不是吹牛,我在他的杂物室里亲眼看到墙上钉着好几张水猴子皮。
这天下午我们接到村民电话,说十里渡的傻女慧香掉河里淹死了,尸体飘进了芦苇荡。
万万没想到我第一次参与捞尸,打捞的居然是她。
慧香这人我也认识,身世非常可怜。从小父母双亡,长大后去外面打工被人骗大了肚子,孩子没生下来反倒落了个精神病被遣返回乡。平日在乡里游荡,遇到地痞无赖,给些瓜子零食就能哄她脱裤子。
这单生意是打官差,没有酬劳。慧香是孤女自然没人愿意为了她出钱,而柳河愁枕边无人膝下无子,对于钱财其实并不看重,当仁不让就把活接了。
等我们赶到十里渡的时候,看到岸边稀稀拉拉的站着几个村民。都是村里的老人,看在人情世故的份上等着为慧香收尸入殓。柳河愁也没多废话,和主事的招呼一声就开着烂船划进了芦苇荡。
捞尸人用的船叫做烂船,并不是说船很烂,而是一种专门的说法:好船渡人,烂船渡*。
由于是第一次捞尸,我的心情有点紧张。虽说此时芦芽新发,芦苇荡里还没那么瘆得慌,可这荒草无阔的瞅着也别扭。
根据村民的指点,我们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慧香的尸体。
四仰八叉的浮在一圈枯枝败叶中间,头发黑漆漆的铺散在脑后。身上的破棉袄扣子已经断开,露出洁白的胸脯,白花花的晃眼。
以前我每次见她都是头脸乌黑,脏的看不见皮肉,这次总算是洗了个干干净净。
因为被发现的时间早,尸体还没怎么泡发,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特别安详。
“谢岚,这次你来吧。”柳河愁点上一根烟说道。
“不是吧,白叔。我这初来乍到连个学徒都算不上,怎么也要看你给我示范几回才能下水啊。”我吃惊的说道。
“有啥好示范的,你就按我平时教你的来办就行。乡里乡亲的都是熟人,死状这么安详也不会闹啥邪祟,正好给你练胆子。”
“那……好吧。”
我想想也是,反正早晚要和尸体亲密接触,这次的确是个练胆的好机会。
打捞公司捞尸用的是渔网和排钩,捞尸人则不一样。
水里的尸体本就膨胀的厉害,要是再给铁器钩破了汤汤水水一大堆,还怎么好意思给主顾要钱?
捞尸人都是亲身下水,先用白布把尸体蒙住,再用掺杂了黑狗毛的捆尸索把尸体整个的捆起来背上船。
见我答应,柳河愁取出一块白布,动作娴熟而又精准的罩住了慧香的尸体。而我则是脱了衣服只穿了短裤,手拿捆尸索贴着船沿小心翼翼的入了水。
这会水凉,刚一接触就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慢慢的游向慧香的尸体,先找到她的右臂,用红绳系在她的右手上面。系红绳叫做立契,分男左女右,意思就是这具尸体要由我来照顾,渡尸上岸。
因为我特别小心,整个捞尸过程没有出半点岔子,很快我就手脚麻利的把慧香的尸体捆好捞上了船。尸体上了船还不算完事,捞尸人讲究银货两讫,还要从尸体上取下一件东西当做酬劳。
但是慧香身上除了件破棉袄之外啥都没有,下半身的裤子都被水冲走了。柳河愁和我讲过,要是遇到这种一清二白的尸体要是实在没东西可取,就只能取死者的一缕头发,绝不能空手不拿。
头发又称烦恼丝,慧香要是死后无怨还好说,要是有怨气,多半会纠缠在头发里,谁拿谁倒霉。
当下我和柳河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咳咳,谢岚你八字够硬,你来吧。”
“呵呵。”我忍不住冷笑。
哄我下水也就算了,现在还想骗我剪死人的头发,这柳河愁脸皮还不是一般的厚。
“两千?”
“呵呵。”我继续冷笑。
“五千。不能再多了,今天这事本来就是打官差,我倒贴五千你要是还不干,明个就买张车票回广州吧。”
柳河愁语重心长的补了一刀,然后我就笑不出来了。
不过五千块钱也不少了,平常我在广州打工一年都不一定存下五千块钱。
当下由我剪下慧香的一缕额前发,收好放进口袋,柳河愁把烂船开到岸边交给十里渡的村民下葬。
此行很顺利,我既拿了钱又练了胆子,唯一别扭的是慧香的头发我要先保存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烧掉。在我们这边有断七的说法,说人死后要过完七七四十九天才会和人间断绝联系,在这之前绝不可做对死者不敬的事情。
自打我捞了慧香的尸体之后,柳河愁像是吃定了我一般,在后面的日子里逢到有生意就让我下水。而我也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料,经手几回之后,再也没有半点顾忌,只把自己当做一个搬运工。
捞尸确实赚钱,按照现在这个节奏,我只需要做满*河的四个汛期就能攒够结婚的钱。到时候再多做一年买辆小轿车,日子过的不要太舒坦。
年轻人忘性大,我只顾着捞尸赚钱,关于慧香的事老早被我抛到脑后。
直到我参加了一场特别的婚礼,我才知道慧香的事没那么简单。
农村恶俗很多,配阴婚就是其中一桩。我家有个亲戚儿子才十六岁就死了,家人怕他孤苦,就为他配了一桩冥婚。
冥婚也是婚,老早就给我家派了帖子。
我爹娘嫌弃晦气不愿去,我哥正在家陪我嫂子安胎更不肯去,于是这事就落在我头上。
唉,去就去吧,就当是长见识,就和柳河愁打声招呼去参加婚礼。
婚礼过程没啥好讲的,清一色的纸扎,重头戏在于合骨葬,因为合骨的时候要观礼。
男方死了有半年了,尸体严重腐烂远远都闻到臭气熏天。
女方像是新死,除了面目肿胀看不出是谁之外,品相还算完整,听说女尸是我那亲戚花了五万多从盗墓贼手里买来的。
说实话,我是真佩服肯花这些钱的,更佩服敢干这行买卖的人。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掘坟刨尸那可是遭天谴的勾当。
我胆子大,合骨观礼的时候站的比较靠前,对女尸难免多看了两眼。
也正是因为多看了两眼,让我看出一个大问题:女尸的左侧额头少了一缕头发。
当时我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因为那天我打捞慧香尸体的时候剪掉的就是左侧额头的头发!
开始我还想安慰自己纯属巧合,可是当我瞅见尸体脖子下的那颗红痣的时候,我不想再骗自己了。
这女尸不是别人,就是慧香。
算算时间才过了一个月,绝不到断七的时限。
她本来就是溺水横死,死后再被人从土里刨出来卖给别人配阴婚,先不说她本人同意不同意,连姓名生辰八字都是盗墓贼给胡诌的,这口气能平?
慧香是傻女不假,可是她傻是因为身心受了刺激,并不是天生的*魄不全。身体只是灵*的容器,死后是肯定会恢复神智的。
看出女尸是慧香后,我再也没心思喝喜酒,推说家里还有事骑上电瓶车就跑回去找柳河愁。
“啥?你说慧香被人挖走配了阴婚?”
柳河愁正在喝茶,听我一说这事差点呛着。
“白叔,她会不会来找我?”
“这不废话么!冤有头债有主,绑红绳立契的人是你,她的尸体自然也要由你来照顾,现在出了这种事,她不找你找谁?”说完又喃喃补了一句,“还好,当初不是我剪的头发。”
没想到柳河愁在这种关头居然还敢说风凉话,气的我抡起袖子就想揍人。
“年轻人莫冲动,就算她来找你你也不会有事滴。”
“为啥?”我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问他。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自有人来保你。”柳河愁神神秘秘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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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黑猫诈尸
要是早知道慧香的尸体会被到盗墓贼利用,我就是拼着晚上不睡觉也要守她过了断七。
以前我不信*神,但是现在和尸体接触多了,又听柳河愁说了那么多的阴阳禁忌,心里早已相信人死后还有一个属于亡灵的世界。
换句话来讲,随着我捞尸手法的娴熟,属于捞尸人的世界观也在不知不觉中建立起来了……
日子还要继续,现在是捞尸旺季也是我赚钱的好时机。
不过因为慧香的事,柳河愁没有让我再下水。用他的话来说,我现在已经沾染了慧香的因果,不适合再和别的亡*立契。
我问他慧香的事什么时候才算完,柳河愁沉思了半晌说了一段长话。
“这个就要看她准备闹多大了。按照我的猜测这事怕是难以善了,你想,那慧香一生孤苦,脑子出问题后又被人变着法子欺辱了这么多年,死后又被人刨尸配阴婚,怨气怕是要赶上那*河娘娘了。”
我想想也是,慧香生前死后的际遇都堪称惨绝,换做是我也不甘心入地府投胎。
农村事多,不在家的时候还好,现在我人在老家呆着,婚丧嫁娶的事一件也不能免。
我们村的老痞子谢广才死了,身为他的子侄辈我有义务为他守灵。
谢广才这老货不是个东西,年轻的时候就经常骚扰孤女寡妇,到老了也不学好,拿糖骗小女孩脱裤子。当初慧香没少遭他欺辱,甚至还有人说慧香真的被他糟践过。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谢广才一直活到七十多岁身体还扎实,喝了酒寻常小伙子都不是他对手。谁都想不到他居然会在村口的老槐树上上吊自杀,死的时候还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这种人的死没人同情,只会感叹死得好。
所以当晚守灵的人也没几个,除了我之外还有几个和我一样推不掉的近亲子侄。
守灵是件很枯燥的事,年轻人喜欢刺激,知道我跟着柳河愁做捞尸人,就问我有没有撞见过什么诡异事。
我也是无聊,就和他们说了几桩从柳河愁哪里听来的奇闻怪谈。举头三尺有神明,大半夜的不能乱讲话,子虚乌有的民俗传闻倒不在禁忌之列。
几个人听了一会不买账了,他们要听真事。
说起真事,其实我最想和人倾诉的是慧香,但是她的因果还没有了结打死我也不敢说啊。
“岚哥,我听说十里渡傻女慧香的尸体也是你打捞的?”我堂弟谢安突然问我。
我不置可否,就问他怎么突然问起慧香。
谢安瞅了眼供桌上谢广才的牌位,压低声音说道:“岚哥,其实头天晚上我夜钓回来见过咱广才叔。”
这小子自打在*河里钓了一条九斤多的红鲤鱼后,整个人就魔怔了,一天到晚不是在钓鱼,就是在去钓鱼的路上,夜钓到天亮也是常有的事。
他说头天夜里十二点多回家的时候,瞅见谢广才光着屁股在村里逛街。
“许是发了梦游症。”我说道。
“除了广才叔,当时我还看到……”说到这里,谢安咽了口唾沫停了下来。
“还看到啥了?难不成还瞅见他手里拿着根麻绳?梦游的时候阴差阳错把自个给吊死了?”村里的毛头插嘴问道。
毛头这小子是个二愣子,*神不忌,断头话也敢说。
“岚哥,咱俩到门口说去吧,有些话当着咱广才叔的面我说不出来。”
出了谢广才的小院,我给谢安递过一根烟。
“岚哥,我是知道你胆子大才和你提一句。我当时看见广才叔光着屁股在前面跑,后面还隐隐约约的跟着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我问道。
“就一个人影,看不清脸,不过看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像十里渡的慧香。”
“你确定?”我心里开始发凉,强作镇定继续追问。
“当然不能确定,要是能确定,我还敢和你说这事嘛。我当时吓得要死,手电都没敢开。”谢安撇撇嘴说道。
“那你小子胆子也够大的,今晚上还敢守灵。”
“你当我愿意来啊,两家住那么近,又是近亲子侄。”
尽管谢安不能确定是慧香,可我觉得这事八成和她脱不了干系。
首先最大的疑点就是谢广才这老货绝不会主动寻死,其次就是他真的做过对不起慧香的事。
我和谢安在门口聊了会,又安慰他两句世上本无*都是人在闹,然后继续回去守灵。
前半夜还有人聊天,到了后半夜困意一上来,灵堂里安静的只能听见爆烛声。
苦苦撑到夜里两点,他们几个早睡的东倒西歪了,就在我也要熬不住的时候,灵堂里忽然起了一阵阴风,紧接着我听见一声猫叫。
猫诈尸,狗惊*。
我正寻思猫在哪里,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再看时,一只硕大的黑猫正蹲在棺头。
黑猫是谢广才养的,这老货与人交恶四邻不和,却养了一只比儿子还亲的黑猫。
当下只见那黑猫蹲在棺头,正瞪着一双猫眼死死的盯着我看。
我知道猫犯忌讳,举着手里的哭丧棒作势要把它吓走,谁知它根本不为所动。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还看到它在对着我冷笑。
这下我有点慌了,知道这事邪性,想把其他人喊醒想想办法。然而就在此时,棺材里突然传来砰砰砰一阵闷响。
我全身打了个激灵,头发都竖了起来。
毫无疑问,诈尸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尤其对我们捞尸人来说,带来的心理打击可是致命的。
如果谢广才真当着我的面从棺材里面爬出来,试问以后我还怎么敢去打捞*河里的尸体?
棺材里的动静越闹越大,奇怪的是那几个睡着的人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还在呼呼大睡。
还好,谢广才的棺材板是提前钉死的,一时半会他爬不出来。
棺材钉又称子孙钉,一共有七根,用*铜打造,到下葬那天由子孙亲手钉上。谢广才没有子嗣,所以棺材一早就给钉死了。其实主要是因为他死的邪门,治丧的人怕闹邪祟,才提前钉死。
老话说的好,死道友不死贫道。我打算趁谢广才没有从棺材里爬出来之前跑路了,至于他们几个会不会遭*手,不是我现在应该考虑的事。
当下我转身就往门口跑。
谁知人还没到门口,两扇厚重木门吱呀合上了,任凭我如何使劲死活打不开。
靠,老子都已经认怂了,连条活路都不给么?
我后背紧紧贴着门,再次转过身看向谢广才的棺材。
棺材剧烈的颤动着,连带着整个地面好像都随之在颤动。黑猫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也越来越诡异。
“瞄!”
随着黑猫一声刺耳的尖叫,我看到它如同离弦的箭一般,蹭的一下窜到了房梁上面,随之棺材板终于被从里面推开,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下一刻穿着寿衣的谢广才从棺材里面坐了起来,僵白的死人脸,死气无光的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个不停。
等他的眼珠子终于停止转动的时候,视线恰好锁定在我身上。
“桀桀……”
谢广才怪笑着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刚落地站稳,那只跳到房梁上的黑猫恰到好处的落进了他的怀里。
我谢岚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过如此诡异的场景:诈尸而起的谢广才抱着黑猫,一步步朝我走来。
避无可退的紧要关头,我开始给自己打气。逃避不一定躲得过,面对不一定最难过。
我谢岚九龙治水,阴灵回避,何必怕一个死人!
手里的哭丧棒还在,我准备等谢广才近身后,先给他来一记传说中的当头棒。
越来越近了,眼看着谢广才就要走到我的攻击范围之内,却没想那只黑猫似乎比他还要更痛恨我,身子一弓从他怀里弹出来,张牙舞爪的朝我扑过来。
“我去你奶奶的,给我死!”
当下我对准黑猫的脑袋,狠狠一棍轮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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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借刀杀人
这一棍势大力沉,我又是提前捏好的方寸。黑猫身在空中再想辗转腾挪也没机会,被我狠狠的抽在后腰上。
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黑猫直接被我抽飞了出去。
听到黑猫的惨叫,谢广才的眼珠子瞬间变红,身体直直的往前一跳,两条手臂穿插过来。
死人诈尸后力气倍增,我可不敢硬刚,矮下身子从他身侧一滚躲开。听得身后噗嗤两声,厚重的木门居然被他用手臂插出两个圆洞。
没开打之前,我还畏首畏尾,心里吓得要死,真开始干起来,热血直往脑袋上涌。
人是未来*,*是过去人,要是想开了还真没什么好怕的。僵尸也不过比人的力气大些,动作却要僵硬的多。
我这段时间和尸体接触的比较多,又仗着自己八字够硬,和谢广才一个追一个逃在灵堂里玩起了躲猫猫。
遗憾的是,谢广才变成僵尸后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我不是铁人体力有限,很快就累的和死狗一样。照这样下去我早晚被他玩死,可偏偏门窗封闭的死紧,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我的动作变迟钝,谢广才开始尝试把我往死角里逼。我在他近身的最后一刻,故技重施又打算从他身侧翻滚出去,谁知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噗通摔在地上。
回头一瞅,发现绊倒我的正是那只被我一棍子轮的血肉模糊的黑猫。
我本来就没多少劲了,又被黑猫绊了一跤,再也躲不开谢广才的追杀,一下子就被他压在身下死死的掐住了脖子。
他的两只手臂像大铁钳子一样,我立刻觉得呼吸困难,头昏眼花。
我不是专业的格斗专家,全凭着一口热血和求生的欲望才和谢广才坚持了这么久。
而现在,我发现我的坚持并没有改变什么,我还是会死。
其实,从柳河愁第一天给我讲述捞尸的禁忌开始,我对死亡就有了觉悟。我爹娘只知道捞尸是禁忌行当,却不知捞尸人时刻游走在生死边缘。
假如我不是因为捞了慧香的尸体,谢广才也不会被她的亡*害死,而我也不会因为守灵遇上诈尸的诡事。
只是令我想不通的是,我和谢广才无仇无怨,从一开始的黑猫再到谢广才诈尸而起,他们的目标分明一直就是我,这是为什么?
“桀桀……”
谢广才的眼睛里红光一闪,张开嘴巴露出尸变后长出的尖牙,脑袋一歪对着我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下来!
惨无人道的剧痛令我难以忍受,偏偏连惨叫的机会都不给。
尖牙刺破皮肉,随着鲜血大量外流,脑袋充血的压力得到缓解,让我有种解脱般的快感。
玛德,早知道会被僵尸咬死,我宁愿一辈子流浪在广州,做个形单影只的歌手。
谢广才大口吸食着我的鲜血,我甚至可以清晰的听见他喉咙吞咽的声音。意识开始模糊,一些从前的回忆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
就在我即将昏迷的前一刻,锁死的木门突然嘭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谢广才听见动静抬起头,我趁这机会用尽全力扭头看向门口,发现闯进来的人是柳河愁。
他手里捏着一张水猴子皮,远远的朝着谢广才罩了过来。
所谓一物降一物,水猴子在水下以尸体为食,最喜欢吃的尸体的指甲和眼睛,正是僵尸的克星。
谢广才显然晓得水猴子皮的厉害,撇身就想躲开。
我这会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抱住谢广才不让他挣脱,直到水猴子皮把我俩同时罩住。
果然,水猴子皮一沾身,谢广才立刻发出惨叫,不顾一切的从我身上逃开,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想要挣脱。
可是水猴子皮就像是浇在他身上的铁水一般,根本甩不掉。随着青烟灼烧,满屋子都是蛋白质烧焦的味道。
仅仅片刻功夫,水猴子皮就和谢广才一起同时烧成了灰烬。
柳河愁想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只来得及喊了他一声叔就直接昏死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人躺在柳河愁家的床上。
试着动了一下,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脖子上的伤口更是剧痛无比。明明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感觉却像是置身于冰窖之中,冷的我牙关打颤。
“别乱动,你身上的尸*还没解除,这几天都不能活动。”柳河愁说道。
“白叔,谢广才为什么要杀我?”我虚弱的问出心中的疑问。
“不是他要杀你,要杀你的人是慧香。只怪你白叔我错算了一步,我只算到慧香不敢亲身找你报复,却没有想到她还会玩借刀杀人。”
柳河愁说,慧香借谢广才的灵堂布局,以怨气催发黑猫的邪性让谢广才诈尸,目的就是为了害我。
虽然我并没有做过对不起慧香的事,可是亡*并不像活人那样讲道理,只会追究因果,而她的因果却是从我捞尸开始。
是我害她死后不得安宁,阻挠了她的轮回之路。说来说去我当初就不该打捞她的尸体,留着喂鱼都比现在的结果强。
还有那可恨的盗墓贼,要不是他们刨出了她的尸体去配阴婚,也不会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柳河愁说慧香在作祟害死谢广才之后已经变成了厉*,现在除了杀人报复再也不会有别的念头。谢广才是头一个,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下一个,直到所有和她有怨的人全部杀光为止。
厉*索命,天道不涉,这事就是道士来了也不好办。
“白叔,现在怎么办?我知道你有些本事,我这条小命可是全指望你了。”
“你想多了,我可没本事救你。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一个人,只要那人肯出手,别说慧香现在变成了厉*,就算是变成了红*也奈何你不得。”
柳河愁说他之前说慧香不敢来害我就是因为顾忌那人的存在,而她这次借刀杀人的目的一是为了害我,二来也是为了试探下那人,看看那人会不会出手。
不幸的是,一直到我差点被谢广才弄死那人也没有出现,要不是柳河愁及时赶到,我已经完蛋媳妇完蛋草了。
“白叔,你口中的那人到底是谁?”我问道。
“其实你早已经见过,就是你第一天来找我时看见的那个年轻女人。”
“啥?”
我呆住了。
柳河愁不提这事,我差点就把那天见到的女人给忘记了。
转而我又埋怨柳河愁既然知道年轻女人的来历,还要和我故弄玄虚。
“你当时是谁都能提起她的名讳么?我柳河愁本来就没剩下多少阳寿,要是招惹了她,老命都要搭进去。”柳河愁长叹一口气说道。
“她到底是谁?”
“这个还是到时候让她自己和你说吧,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伤养好,然后我再带你办一件大事。”
柳河愁是存心折磨我,半点口风不漏。
既不说那女人的身份,也不说要带我去办什么大事。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安心的留在柳河愁的小院里养伤,有他亲自看护我。慧香现在是厉*初成,以柳河愁的本事,她还不敢当着他的面行凶杀人。
至于谢广才灵堂上发生的事情,被柳河愁用一场大火完美的遮盖住了。那天他把我救出来后,又进去把里面守灵的人全部搬出来,随后放了一把火。
所以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慧香的事和我有关,连我爹娘都不知道他们的二儿子已经被厉*盯上,随时有生命危险。
在我养伤的这段日子里,附近周边陆续有离奇事件发生,譬如有人起夜的时候摔断了腿,砍柴的时候砍断了自己的手,烧水煮饭的时候一头扎进锅里烫瞎了眼睛。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品行不端。
我知道这是慧香在了结生前的夙愿,他们摸了不该摸的人,看了不该看的地方。
尽管离奇伤亡案件一再发生,开始还是没有人把这些和慧香联系起来,直到她断七的最后一夜,酿造出一场惊世骇俗的灭门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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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河娘娘
自从慧香疯掉之后,她家的宅子就一直荒废着。
这几年农村人口增长很快,村里的宅基地不够用,就有人打她家老宅的主意。只是因为慧香还活着,要是明着抢占等于是欺负孤女。
慧香死后,老宅被村集体回收,十里渡的陈屠夫第一时间花钱买了下来。
陈屠夫杀了一辈子生,*神不忌,买了慧香家的老宅之后,当天就开始找人扒房重建。
村里有老人劝他说,慧香还没有断七,不宜动土。
可陈屠夫哪里听这个,他家仨儿子,正发愁没地建新房呢。
慧香家的老宅地段不错,坐北朝南,而陈屠夫又是个不差钱的,所以这次重建他狠狠的砸了一笔钱,建了一栋三层小洋楼。
房子建好后,一家人高高兴兴的住了进去。农村有种说法叫做人不住*住,新房子通常都需要镇煞,所以他们才会全家住进去。
何况这三层小洋楼从开始建造就一直很顺利,挖地基上梁也没闹啥邪祟,陈家人自然也没有任何顾忌。
这天是慧香断七的最后一夜,十里渡除了几个念旧的老人还记得给她烧张纸,其他人早就把这事忘光了。
晚上陈屠夫一家人吃过晚饭,看电视的看电视,玩手机的玩手机,和平时一样休息。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早,村里人发现了不对劲,平时赶集起早卖肉的陈屠夫没有出摊。
恰好附近村里有人要办酒席,着急采购,就找到陈屠夫家里来了。敲门无人应答,电话也打不通和十里渡的村民一交流就觉得这事不大对劲。
最后找到了村长,带人破门而入。
进门后,场面非常血腥,当时就吐了好几个。
陈家上下七口人,除了陈屠夫外,其他六个全部被开膛破肚,挂在杀猪用的铁钩子上面。
陈屠夫本人全身鲜血,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直愣愣的站在院子中央。
“我有罪,我该死,慧香是被我推河里淹死的。”
看到有人进来,陈屠夫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话。
说完之后,一刀砍断了自己的脖子……
柳河愁给我讲述这件事的时候,我身上的尸*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正在院子里做恢复训练。
听完之后,我整人都有惊呆了。
虽说厉*索命天道不涉,可这毕竟是灭门。
慧香不过一个普通女人,这么做难道不怕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白叔,慧香杀了陈屠夫全家,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因果也算了结了?”我心有余悸的问道。
“你想多了,这件事绝对没这么简单。”柳河愁沉思许久说道。
到了晚上,柳河愁带着我下了*河。
他之前说要等我养好了伤再去办那件大事,现在不得不提前进行。
慧香灭了陈家七口人,凶性暴涨,凭他的本事已经保不住我了。
这天晚上月白星稀,只听见哗哗的流水之声。我和柳河愁撑着烂船,逆行而上。
柳河愁还是不肯告诉我要办的究竟是什么事,只是我看他准备了香炉火烛,估计这事应该和祭祀有关。
“白叔,咱们到底是去哪啊?”船行了约莫一个小时后,我忍不住再次问他。
“下坝村,*河古祭台。”
*河古祭台,就是封建社会祭奠*河大王,投放*河娘娘的地方。
我们这边的古祭台在下坝村,不知什么时候建造的,尽管没有人修葺,却历经风雨洪涝,始终不倒。
现在*河水盈,古祭台只露出水面一角。柳河愁要我抱着香炉火烛上去,他自己却坐在船头不动。
“白叔,现在你总该告诉我要做什么了吧?”
“祭拜*河娘娘。”
“拜她做什么?”
“你那天见到的女人就是*河娘娘,也只有她才能救你的命。”
“啥,*河娘娘?”
柳河愁语出惊人,我惊的嘴巴都合不拢。怪不得那女人美的不像个凡人,原来却是*河娘娘。
“你和她有缘,而且也只有她能救你,别愣着了,赶紧上香吧。”柳河愁说道。
烧香有讲究,神三*四。
*河娘娘是*,要烧四根香。中国人以左为尊,左边三根依次代表天地人,第四根代表*。
当下我把四根香点燃插进香炉,啪啪啪啪四颗响头下去,开始照着柳河愁写给我的祭文念。
“易正乾坤,夫妇为人伦之始。诗歌周召,婚姻乃王化之源。”
“是以,鸣凤锵锵,卜其昌于五世。天桃灼灼,歌好合于百年。今有君子谢岚,世泽贻方,才誉素着……”
念到这里我有点念不下去了。
虽说我不是系的高材生,可也能读懂这根本不是什么祭文,而是古代的婚书。
暗道,柳河愁打的这是什么*主意,难道是要我向*河娘娘求婚?
“谢岚,你小子愣着干什么,继续往下念啊。”见我停下来,柳河愁站在船头催促我。
“白叔,你不会是真让我向*河娘娘求婚吧?”
“废话,你的命只有她能救,但是你俩素无瓜葛,人家凭什么帮你?”
“可是,活人娶个*媳妇多半要折寿的啊。”
“那我问你,你是想被慧香害死呢,还是想娶*媳妇呢?你要是不怕慧香,咱们现在就走。”
想想裸身上吊的谢广才,再想想陈屠夫全家开膛破肚的死状,我立刻觉得要是能和*河娘娘结婚,其实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于是我再也没有半点纠结,一口气把上千字的婚书念完。
念完之后,怪事出现了。
没来由的吹来一阵阴风扫过香炉,第四根*香直接灭了。
烧香最忌讳的事有两点,一是长短不齐,一是中途熄灭。
前者是凶兆,后者代表的是心不诚,*神不受。
“白叔,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不应该啊,按说*河娘娘之前是瞅过你的,应该是没什么意见才对。一定是你小子心不诚,把香点上,再把婚书念一遍。”
好吧,我又念了一遍,可是*香还是灭了。
柳河愁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问我是不是心里还有别的女人,有什么余情未了。
唉,有些事平时埋在我心底,我轻易不去碰触。
我大学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肤白貌美气质绝佳,还是我们系的系花。我对她用情很深,以至于后来分手之后对人生都失去了兴趣,这才在广州混的人不人*不*。
不过再铭心刻骨的感情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蚀,这次回家后我已经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几乎不再想起她了。
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就像分手时她所说的那样,和我在一起很开心,但要是和我结婚就有点扎心了。
现在柳河愁问我是不是心底还有什么余情未了,我想了想就把脖子上的吊坠扯下来,远远的扔进*河里。这吊坠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物是人非,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把吊坠扔掉后我重新再念婚书,这一次很顺利,那根*香直到燃尽都没有再熄灭。
“走吧。”等香烧完后柳河愁招呼我回去。
“白叔,这就完事了?”
“嗯,*河娘娘收了你的婚书,接下来就该为你俩的婚事做准备了。”
和*河娘娘结婚也属于配阴婚,不过却和我亲戚家那种不一样,因为我是活人她是*,我俩属于阴阳配。我不需要找她的尸骨,只需要给她竖一面牌位就行。
只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名讳,牌位上面也不知道该写什么。
柳河愁说这个不用急,等我们举行婚礼的时候她自己就会把名字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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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阎王点卯
择日不如撞日,柳河愁第二天就开始为我准备婚礼的事。
去镇子上的纸扎店买来红纸,竹笢,裁了红绸罗纱,明烛火器,林林总总一堆。
把那间杂物室腾出来,给我收拾了做洞房。
“谢岚,婚姻大事,你要不要和你爹娘知会一声?”柳河愁戴着老花镜一边裁纸一边问我。
“怎么说?难道你要我告诉爹娘,我要和*河娘娘结婚了,可能这辈子都没法给他们传宗接代了?”
“随你,反正只要你自己肯认这门亲事就行。不过啊,叔先和你说好了,你娶*河娘娘可是要当做正妻的。以后不过你混成啥样,都只能有她一个妻子。”
“听你这意思,难道我将来还有机会纳妾?”我问他。
“哈哈哈,想法不错,要是嫌命长大可以一试。”
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我做捞尸人是为了赚钱娶媳妇,现在倒好,还没怎么发财就已注定孤独一生了。
柳河愁以前说娶了*河娘娘有享不尽的艳福,那是纯粹逗我玩。
阴阳有别,*河娘娘是*,长时间显化阴身对她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就算是结了婚我也是一个人过,最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陪我说说话,或者造化一场春梦,事后了无痕迹。
不过为了活命我也只能如此。
到了*昏逢魔时刻,我一个人跪坐在大屋的蒲团上,安静的等待*河娘娘的到来。
供桌两侧红烛明亮,中间供着面一尺高,三寸宽的阴沉木牌位。牌位用红布蒙着,上面无字。
酉戌交界的那一刻被称为逢魔时,也是白天和夜晚的分界点。传说中在这一刻妖魔*怪会出来大行其道,和凡人共享人间。
柳河愁说封魔时*河娘娘会给她的牌位刻字,要等刻好字之后才可以正式举办婚礼。
我平心静气等待着,开始还有种荒谬不真实的想法,渐渐的这种想法从我脑海中摒弃,转而有种神圣的庄严。
我想到了*河娘娘的生平,容貌好身段好的未婚姑娘,还会唱小曲,能歌善舞。我们这边不是什么美女之乡,这样的姑娘无论放在哪个村哪个寨都是无数男子梦寐以求的对象。
而她们却要因为一场祭祀,被用绸布裹了身体刷上桐油沉入*河。
从此百年江湖,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河水底。
现代社会,*河大王和六十位将*已经远离了人们的视野,唯有*河娘娘因为怨气难消,天道不涉,依然在河中做着孤*野*,除非*河水干才能解脱。
这么想着,我心里对要和我结婚的*河娘娘生出了几分感情。我下决心,若是真娶了她就要好好对她,不会让她再孤零零的一个人。
随着一阵阴风的到来,牌位上的红布被掀开了,露出上面娟秀的字迹。
林氏姽婳,愿许为君家为妻……
字迹很小,烛火摇曳,我尚未完全辨识,字迹却又突然敛去,转而换上一个字迹潦草的大字:逃。
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只听见外面突然风雨大作,吹得门窗猎猎作响。下一刻红烛熄灭,整间屋子变成漆黑一片。
我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是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如同溺水了一般沉浸在黑暗中,耳朵里各种声音乱响,眼里却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岚儿,快回家吃饭了。”
“谢岚,你小子又请假,不想在厂里干了是吧?”
“谢岚,对不起,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冥冥中,我听见有很多人在呼喊我的名字,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我想回应他们,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持续了多久,门突然从外面破开,紧接着柳河愁跌跌撞撞的闯进来,全身是血。
他一进屋立刻去拿水猴子皮,自己裹了一张,又给我裹了一张。
我问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不说话,只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死死的盯着门外。
外面这会天也黑透了,又是风又是雨的什么都看不清。
柳河愁的小院用水泥铺过一层,积水散的慢,我听见有人在雨中漫步,踏水而行。
随着脚步声临近,我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是个女人,穿着一身猩红嫁衣,披着红盖头,手里还觉着一把红色的雨伞。
她就站在门口,也不进来。
“你是谁?”我问道。
“你说呢?”女人就咯咯笑着反问我。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莫要铸成大错被镇压在阴山下面永不翻身。”柳河愁护在我身前,厉声呵斥。
“咯咯,要回头的人不是我。我的事城隍阴司都不管,更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捞尸人。”
眼看着女人就要跨过门槛,柳河愁扬手就把水猴子皮罩了过去。
可是这次他失算了,水猴子皮像是破布一般,被女人两手撕成了碎片。
“白河愁,我念你有功德在身,不想杀你,今日你若再阻挠我的好事,我必杀你。”女人语气转冷。
“你这么做就不怕*河娘娘时候找你算账?”柳河愁咬牙问道。
“咯咯,泥菩萨过江,林姽婳现在已经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她的如意郎君呢。”
说完,女人一步跨进屋里,径直朝我走来。
柳河愁又摸了一张水猴子皮在手,还想拦住她,可是那女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一个滚字。
然后我就看见柳河愁像是突然害了失心疯一般,从地上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
柳河愁出去之后,门又自主关上,紧接着原来已经熄灭的红烛又重新点燃了。
只是这一次却不是赤红的火焰,而是绿油油的寒光。
在绿光的照映下,整间屋子充满了阴森恐怖的味道。
女人现在就站在我跟前,红嫁衣,红盖头,多少男人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可惜她的红盖头我根本不敢掀开,何况我现在就算不看她的样子也已经知道她是谁。
一个被人欺辱半生,又被人推入水中害死的苦命女人。
生前是傻女,死后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厉*,先是害死了老痞子谢广才,继而又灭了陈家满门。
“慧香,你回头吧。你的前世因果已经了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诚恳的说道。
慧香不是谢广才,面对谢广才我有几分还手的余力,可是对上她,我除了闭目等死没有任何办法。打不过,就只好讲道理给她听。
跪地求饶是不可能的,自幼看过那么多港台恐怖片,越是跪地求饶,最后的死得越是凄惨。
“咯咯,谢岚,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肯放过你?”慧香问道。
“是的。”
其实算来,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人死了入土为安,我捞尸本身就是一件立功德的事情。至于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不是佛祖,看不到过去未来。
“你今年二十七岁整,不知道柳河愁有没有和你说过今年是你的逢九年?”慧香问我。
在我们这边的确流行一种逢九年的说法,说人到了九岁,十八岁,二十七岁等九的倍数年份上的时候,会遇上生死劫。
逢九年有明九和暗九,暗九指的是真实年龄。
去年我说自己二十七指的是虚岁,实际上今年我才真正的二十七岁整。
民俗传说中,阎王爷会在正月初一翻阅生死簿,对逢暗九年的人进行随机点卯。
点到谁的名字,谁就会在这一年之内去地府报到。就算没点到的人也会在这一年多灾多难,要万分小心。
突然听慧香提起这个,我微微一愣,就问她什么意思。
“今年正月初一阎王点卯只点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就是你。我杀那些欺辱我的人天道不涉,而我要杀你可凝聚无上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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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八字送终
阎王点卯的事情我知道,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点卯只会点一个人,而且那人还是我?
想我谢岚这二十多年,虽然行事有点混不吝,放荡不羁爱自由,可自问还算对得起天地良心呐。
“你怎么会知道阎王点卯的事?”我问道。
“咯咯,这个等你死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说玩这句话,慧香一把掀开红盖头,露出一张令人作呕又恐怖骇人的脸来。
脸上的皮肉严重腐烂,眼睛部位已经变成了两个恐怖的血洞,嘴巴向两侧延伸,好像被撕裂了一把,猩红的舌头正在舔舐从眼里流出的血痕,没有下巴……
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是没有下巴的,还以为只是妄言,想不到却是真的。
我吓得本能的想往后退,谁知还没怎么动,就把慧香伸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吓坏了?”慧香凄然一笑问我。
我吞了口唾沫,不敢应声。
“人晓*恐怖,*知人心*。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幅样子,还不都是你们人类干的?”
我无言反驳,因为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她生前没有遭受那么多的欺辱,如果不是陈屠夫为了霸占她家的宅子把她推下水,如果不是盗墓贼贪图暴利刨了她的坟茔,慧香绝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模样。
所以,面对她的诘问,我再也没有半点道理可讲。
“只要我杀了你,我就可以洗清一身杀孽,重新投胎做人。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我对做人没有半点兴趣。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杀你,只是来取回我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慧香把掐住我脖子的手松开转而递到我眼前。
我想了会才明白她要的是那缕被我剪掉的额前发,赶紧跑进卧室从一个烟盒里面拿出来给她。
“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慧香收了头发,撑开红伞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驻足停下,背对着我留下一句话:“柳河愁打错了算盘,只凭一个*河娘娘保不住你的命。”
说完她再也没有任何留恋,大步踏水离去,只留给我一个残红如血的背影。
慧香走后没多久,柳河愁就从外面回来了,全身裹满了泥水,狼狈的就像一条落水狗。
“她走了?”柳河愁怔怔的问我。
“嗯。”我点点头。
我升起炉子,给柳河愁清洗伤口。
他身上的血流的不少,伤口却没有大碍,很显然慧香也对他手下留情了。
其实慧香虽然变成了厉*,行事作风倒也算不得暴戾凶残灭绝人性。谢广才是该死,而陈家鸠占鹊巢也是咎由自取。
柳河愁问我慧香有没有和我说什么,我趁机把她和我所说的话对他转述了一遍,然后问他阎王点卯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亏你还念过书,*话连篇的道理都不懂么。”柳河愁瞪了我一眼说道。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柳河愁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口气不大自然。
“就算阎王点卯的事情不是真的,那么这又该怎么解释?你不说*河娘娘今晚会来和我成亲的么,她人呢?”我指着牌位上的那个逃字问他。
柳河愁瞅见那个逃字脸色微变,一把把牌位抓在手里紧张的问我:“她只留了这一个字么?没有告诉你她的名字?”
“之前还有一行字,说什么林氏姽婳愿许君家为妻。”
“那就好,她既然肯把名字告诉你,就代表她心里是认可这门亲事的。”柳河愁露出一副如释负重的样子。
“那她为什么没来和我成亲?是不是真像慧香所说的那样,她现在有难,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你放心,你这个*媳妇道行高深,绝不会有事。等过段日子我再帮你传个话,重新选个日子再把婚事给办了。”柳河愁说道。
“白叔,慧香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我就不用再和她成亲了吧?”我讪笑着问他。
*河娘娘再美终究是个*,而且是个能看不能吃的*。我血气方刚,正是龙精虎猛的年龄,哪里受得了这种罪。
然而柳河愁一句话就让我瞬间没了想法,他说古代女人只肯把名字告诉自己的丈夫,现在我已经知道她叫林姽婳,再想赖皮也晚了。好吧,慧香我都招惹不起,就更加没有本事招惹比慧香还要厉害的*河娘娘。
打落门牙肚里吞,总之这事我只能认了。
见我情绪不高,柳河愁又安慰了我两句,说我这个*媳妇本事很大,还特别旺夫,将来无论我做什么都会顺风顺水。
我直接回了他一句,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么?
柳河愁立刻哑口无言了。
慧香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我在后来问过柳河愁要不要帮她重新入殓一次,毕竟她的尸骨还在我那亲戚儿子的棺材里。
柳河愁说不用,慧香变作厉*之后尸骨已经成了身外之物。而她一直都没有对我那亲戚家动手,怕是在心底也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想想也是,生前孤苦伶仃,死后能有人同穴而眠,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陈家灭门血案警察自然查不出缘由,不过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而且事后也有人把这段日子发生的诡异伤亡案件全部串联起来,都认为是慧香在闹。
人心惶惶之下,便有人去山上请了个道士来捉*。
道士年岁不大,最多也就三十出头,却是个自幼持戒受箓过的出家道士,来了后直接带人去慧香的坟前招*问因果。
在看出慧香的尸骨被人盗挖之后,道士长叹一口气,然后就找到柳河愁这里来了。
奇怪的是,柳河愁对道士的态度很不友好,对于慧香的事更是一问三不知。
道士和善,见闻不出什么也不纠结,起身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颇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问我今年多大了。
他这一问让我想起了慧香说我逢九年的事情,不顾柳河愁使劲和我打眼色,告诉他我今年二十七。
“哦,今年是你的逢九年。逢九年阎王爷翻阅生死簿随机点卯,多灾多难。你若肯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我可以帮帮你看看运势。”
“不必了,他的命你算不了。”我还没说话,柳河愁就站出来一口回绝。
可我这会也不知哪里来的劲头,直接把我的生辰八字报给了道士。
道士听完开始掐指推算,才算到一半就变了脸。冷汗簇然而落,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的恐惧。张嘴想说什么,却晃了晃身子,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我急忙上前想扶住他,谁知他一把把我推开,跌跌撞撞的跑出了院门。
“谢岚,你给我记住,从今往后不许和任何人透漏你的生辰八字。”道士走后,柳河愁沉着脸对我说道。
“不要问为什么,总之若是道士回去后死了还好,若是他今日不死,你的麻烦就大了。”
“什么?”我狠狠吃了一惊,万万想不到道士仅仅给我算了下八字,柳河愁就说出这种断头话。
“我早就告诉他你的命他算不了,算了必死无疑。”
无论是谢广才诈尸,陈家灭门,*河娘娘配阴婚,慧香来找我了结因果,这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加起来,都没有柳河愁刚说的话更令我震惊。
九龙治水虽然罕见,可也不算什么逆天命格,正月辰日那天出生的人多了去了。
我隐隐觉得柳河愁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这件事肯定和我的身世有关。可是我家世代务农,家世一清二白,而我从小到大也没有什么和同龄人不一样的地方,在我身上会有什么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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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白家往事
接下来的时间里,柳河愁有事没事就去山下的镇子上转悠。
我们这的山叫做伏牛山,山里既没有珍禽异兽也没有名胜古迹,荒草无阔,最出名的就是一座道观。
道观叫做惠济观,始建于清末。曾经在战火中毁灭过几次,每次都有人赞助重建。观中道士不多,却好像个个都有本事,所以惠济观的香火一直不错。
有人说惠济观背后挂靠的是正一威盟道,第一代观主是从龙虎山天师府走出来的高人。
不过这事多半是夸大其词,龙虎山天师府是天下道门圣地,从里面走出来的道士哪个不是神仙般的人物。天下有名的洞天福地多了去了,怎么可能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地开宗立派。
给我算八字吐血的道士就是来自于惠济观,柳河愁这几天没事就往山下跑就是为了打听道士的消息。
七天后的一个正午,天气突然变脸。
遥望伏牛山,乌云呈压顶之势,云中雷声隐隐。
随后没多久,柳河愁哼着小曲从外面回来,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宣告一个人的死讯,陈秋死了。
陈秋就是那道士的名字,柳河愁说他为我算命必死无疑,想不到居然真的死了。
“白叔,他是怎么死的?”我很想知道陈秋的死因,因为他的死让我有种沉重的负罪感。
“道行不够强行窥伺天机,天打五雷轰。”
天打五雷轰,可算是最凄惨的死法,也是最恶*的诅咒。
万万想不到那陈秋道长只不过为我算了下八字,就遭到这样的厄运,把我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河愁说陈秋当日就该死,只是他是持戒受箓的道士,才有了七天的赎罪期限。
可惜终究是道行不够,没能从老天爷手里夺下一线生机。
“白叔,我的八字真有那么邪门?”我忍不住问道。
“你的八字不邪,邪门的是你的命格。有些事你暂时还是不要知道,知道的越早对你越没好处。总之你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我是决计不会害你的。”
他这话我信,虽然我知道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但是对我却不会有半点恶意。不然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试图从慧香手下救我,而那天若是他再晚来半步,我早就死在谢广才口下。
后面的日子,就没什么好叙述的了。
慧香没有再作祟,彻底销声匿迹,而惠济观也没有因为陈秋的死大作声张。
我和柳河愁继续在*河中划着烂船,捞尸赚钱。关于我和*河娘娘的婚事,柳河愁要我不要心急,说她现在不方便,等她方便了自然会主动来找我。
我心说,我着急啥,她不急我反而落个单身痛快。说不定等时间久了她就把我给忘了,到时候我就可以拿着捞尸赚的钱娶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做老婆。
如此风平浪静的过了几个月,我自己没有再招惹麻烦,柳河愁自己倒是惹上了一桩非常麻烦的事。
七月初的时候,有个从外地来的大人物来找柳河愁。
这人来头一看就不小,随行七八个人,开着两辆河堤都敢爬的兰德酷路泽,领路的是柳河愁他们村的村长赵刚。
“老哥怎么称呼?”进了院,这位大人物先是直接走到柳河愁跟前问道。
“姓白,人称柳河愁。”
“自古*河古道多奇人,白老哥的事你们村长给我说过很多,我想请你帮忙捞一副尸骨。”这位大人物倒也是直爽,直接表明来意。
“可是在本地?”柳河愁问道。
“不远,九龙窟。”
九龙窟的确不远,水路三十里,旱路照远了走也不过百十里。
不过那地方邪性,柳河愁当初和我讲什么尸体不能捞的时候,也和我说过什么地不能去。
这九龙窟就是他再三警告我的禁忌水域,生者勿入,擅入者死。
“那就不好意思了,九龙窟我去不了,给多少钱都不行。”一听说是九龙窟,柳河愁直接把话说死,连讨价的余地都没留。
见柳河愁张嘴回绝,赵村长的脸当场就挂不住了,很显然他收过好处打过包票,不然也不会亲自把人带过来。讪笑着打圆场说:“柳河愁,王先生身份尊贵,这次是专程来请你帮忙,你不要把话说这么死嘛,钱不是问题。”
“要去你去,没命花的钱要了有什么用。”柳河愁瞪着赵村长直接怼了回去。
这下赵村长的脸色更加难看,阴沉的要滴水。
老话说的好,穷山恶水出刁民。能在我们这块鸟不拉屎的地儿当干部的,多半都是打出来的,背后都有家族势力。
今天如果不是赵村长碍于这位大人物的面子不好发作,我估计他早指着柳河愁的鼻子骂娘了。
被柳河愁拒绝后,那位贵客倒是面色如常,若无其事的站在原地,对着院子四处打量。
他没说话,随行的人里却走出了一位身材壮硕的刀疤脸男人。
刀疤脸男人几步走到柳河愁跟前,也不说话,就那么死死的盯着他看。
人都有气场,刀疤脸男人的气场压迫感十分强大,尤其是他那双凶光毕露的眼睛,竟像是要杀人一般。
相比之下,身板单薄裹着旧棉袄的柳河愁一下子就被他的气场给整个罩住了。柳河愁生的本就不够阳刚,此刻尽显怯懦。
被刀疤脸瞅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哆嗦,而我在边上站着也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还知道怕恶人,何况我等良民。
就这么对峙了一会,眼看着柳河愁快要扛不住的时候,他突然一跺脚,掉头跑进了屋。
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三张黑漆漆的牌位。
只见柳河愁举起一面牌位越过刀疤脸男人昂首阔步走到那位贵客面前,大声说道:“白家捞尸从我曾祖开始,这是他的牌位。”
“这面是我祖父。”
“这面是我爹。”
“他们的牌位在这里,尸体都在九龙窟。”
“只要你今天能给个让我去九龙窟的理由,我柳河愁现在就跟你走!”
谁也没想到柳河愁会突然抱着祖宗的牌位出来,这下没人说话了。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他们全部走光之后,我去把院门关上,回屋看见柳河愁正把祖宗的牌位朝炉子里扔。
“白叔,你这是干啥?”我吃惊的问道。
“挡箭牌只能用一次,还留着它们干啥。”
“可是,这都是你先人的牌位,你这么做……”
我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我从来没见过烧祖宗牌位的人,何止是大逆不道,简直匪夷所思。
“不肖祖先,敬他们何用!”
“……”
我彻底无语。
从来只有不肖子孙的说法,没听说过不肖祖先的。
见他开始说起了胡话,我也没在屋里呆,转身出了小院,留他一个人冷静冷静。
白家世代为捞尸人,平时也不和村民接触,关于他们家人的死因自然也无人知晓。如果不是柳河愁今天突然拿祖宗牌位做挡箭牌,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居然都是死在九龙窟。
毫无疑问白家隐藏着一段悲伤离奇的家族故事,九龙窟那块水域到底有什么禁忌,更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关于九龙窟在我们当地也有很多神秘传说,九龙窟不是自古就有,形成于一百多年前的华夏乱世。
原来的九龙窟还只是一座被*河水绕过的山峰,和伏牛山首尾相连。一百多年前华夏乱世的时候,*河遭遇过一场罕见洪灾。水漫*河两岸,淹没无数城镇村庄,也直接冲塌了那座山峰。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柳河愁主动和我说起了九龙窟的事。
听他讲完我才知道,原来九龙窟背后还隐藏着一桩惊天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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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金龙头
柳河愁说,当年那场洪水退却后,九龙窟周边一直不太平,白雾锁河,夜闻*哭。后来有道士来此地作法,炼化*金浇筑了九座龙头沉入水中,这才恢复了安宁。
渐渐的就有个传说在民间流传。
说那年的洪水是九龙泄怒,后来这九条恶龙被伏牛山的山神分出一半山体镇压,直接压碎了龙头,制住了洪水。九龙死后怨气不散,是道士用*金浇筑九座龙头补全了龙尸,才把它们全部超度掉。
这事发生在一百多年前,在这百年的时间里,也有憋宝人来此地打过*金龙头的主意。除了在水底发现了一座神秘的洞窟之外一无所获,而那些试图闯进洞窟深处探宝的人无一例外都沉尸河底。
如此一来再也没有人敢去九龙窟,九龙窟也因此成了村民口中的生者禁地。
“白叔,听你的口气,难道九龙的传说是真的?”听到这里我问道。
“虽然这事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道士铸造*金龙头的事绝对是真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九条恶龙,这事就不得而知了。”柳河愁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我问道。
“惠济观的存在就是证据。”
柳河愁突然提到了惠济观,更加引发了我的好奇。因为传说中惠济观的第一代观主来自于天师府,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白叔,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惠济观的传说也是真的吧?第一代观主真的是来自于龙虎山天师府?”
“废话,你当是谁都能有那么大的手笔用*金铸龙头平怨呢?”
“好吧,可是你们白家又是怎么和九龙窟扯上关系的呢?”我问道。
“我做捞尸人不是为了赚钱。”柳河愁闷了一大口酒说道。
他这话我信,谁也不会为了赚钱把一辈子搭进去。
捞尸是禁忌行当,不被普通人所介绍,一旦做了捞尸人就要承受离群索居的孤独。在以前吃不饱的时候,还有姑娘为了活命嫁给捞尸人,现代社会可没人愿意。
要是早几年转行,柳河愁还有可能娶妻生子过上普通人的生活,现在他年级也大了,再想成家也晚了。
但是我看他的样子似乎压根就没想过找个伴,真打算一辈子就这么孤独终老了。
“我做捞尸人是想累积功德洗清祖上的罪孽,但是现在我也想通了,白家后人无论怎么努力都洗不清。所以我压根就没有想过再为白家传承香火,因为我不想我的子孙戴罪出生。”柳河愁的语气充满了感伤。
“白叔,你家先祖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这事还要从一百多年前天师府的那位道士来本地作法,以*金铸龙头平怨说起。”
接下来,柳河愁又给我讲述了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故事。
当初那位道士把九座*金龙头铸造完成之后,要找一个水性很好的人把它们按照他预定的方位沉入水中。
白家世居*河沿岸捕鱼为生,水性自然极好。柳河愁的曾祖更是出了名的浪里白条,受乡民推举应承下此事,背负*金龙头,一一投入水中。
要说那道士可真是手段通天,为每座龙头预先选定的位置都在河眼上,龙头放进去瞬间无影无踪。*河水浊,也不知道士生的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测算位置分毫不差。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手段在道门中叫做天眼通,憋宝人称为*金眼,可以察觉地气,宝气的光华。
不仅他们有这种本事,柳河愁也有。
柳河愁敢捞竖尸是因为他可以看到水底下的精怪,无论是水猴子还是河童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言归正传,在连续投了八座龙头之后,柳河愁的这位曾祖动起了邪点子。
第九座龙头他没有按照道士指定的位置投入河眼,而是埋在了河眼旁边的淤泥里。准备等道士撤了法事之后,再偷偷的刨出来。
老话说的好,盛世古董乱世*金。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金连人命都可以买。
等道士做完法事离开,当晚白家曾祖就夜入*河刨出了那座*金龙头,藏在自己家中。这件事他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因此创下了弥天大祸。
第二日道士直接找上门来,问他是不是动了第九座*金龙头。
“这个地方本来只要放入一座*金龙头就能化解九龙之怨,现在因为你的一己私欲破了我的阵法。现在河眼没有堵上,我只好用自己的命来堵。我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从今往后,白家每一代都要有人来堵这个河眼。”
说完这段话之后,道士开始整理衣冠,把随身携带的斋蘸法师剑,号令,法印,全部交给随行的弟子。而他那位弟子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看到这个场景,柳河愁的曾祖当时就慌了。
赶紧承认了私藏*金龙头的事情,说现在就回家取回来把河眼堵上。
无奈道士说已经太迟了……
道士含恨跳下*河,再也没有浮上来。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他那位随行弟子继承了道士的衣钵,在伏牛山建立了惠济观。再后来,那口没有堵上的河眼渐渐的演变成了一个无底黑洞,吞没了无数前来寻宝的憋宝人,更吞没了不知多少无意中闯入此间的生灵。”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引人入胜的故事,当做故事而言没有任何缺点。恶龙,道士,*金龙头,牺牲,贪婪的人性,罪与罚,几乎涵盖了所有故事中应有的元素。
但要是当做真人真事来听,就真的很悲伤了。
白家曾祖是贪图了钱财,可是这种罪不至于生生世世都要子孙拿命来还。
关键还要看他因为这事闯下了什么样的弥天大祸,但是这点柳河愁没说。
“白叔,你会去堵河眼吗?”我沉默了一会问道。
“若是按照道士订下的时间推算,今年就轮到我去堵河眼,但是我不会去。”
说到这里,柳河愁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我。我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心底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慌。
柳河愁苦心造诣的打我主意,一直劝我跟着他做捞尸人。我本来在广州打工,我爹非要我回来,也是受了柳河愁的蛊惑。
而且我还听我娘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他还打算认我做干儿子。
种种事联系起来,我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可别是柳河愁想让我替他去堵河眼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今天我少不了和他斗个鱼死网破。白家先人的罪孽,和我谢岚可是一毛钱的关系没有。
“我不去堵河眼,是因为我白家并没有做错事,真正做错事的是那个天师府走出来的道士!”
“那道士做错了什么?”
“我不知道。”柳河愁苦笑着说道。
“你不知道?”我楞了一下。
“是你那*媳妇告诉我当年九龙窟的事我白家没有做错,你若想知道真相,等见了面直接问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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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陈老观主
万万没想到柳河愁最后又把这事和*河娘娘联系起来,不过想想也能明白,*河娘娘存在的时间肯定比九龙窟的形成还要早,*河里的事肯定瞒不过她。
柳河愁是讲故事的一把好手,后面又给我讲了几桩和九龙窟有关的诡事,听完很久我的心思还一直沉浸在他的故事里面。
躺在床上睡不着,我就把自从我做捞尸人开始所发生的所有事全部梳理了一遍,想从中找出和我身世有关的讯息,可惜一直到我睡着也没理出什么头绪。
老话说,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了那九条恶龙,通体漆黑,龙首狰狞恐怖,它们暗行在*河水底,全身披负着沉重的锁链,似乎在全力拖动着某样东西。
我努力想看清它们拖的是什么,无奈*河浊浪滔天泥沙滚滚,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始终无法看清。
第二天,那位姓王的大人物再次登门拜访。
他的那些随行这次一个没来,陪同的只有一个道士,看衣着打扮和当初一模一样,应该也是从惠济观来的。
他的年龄比陈秋要老的多,头发花白,一张脸和树皮一样,褶皱深刻,尽是岁月留下的沧桑。手里拿着拂尘,腰间悬挂着一把斋蘸法师剑,看剑的制式应该是有些年头了。
斋蘸法师剑是道士的身份象征,是他们行走阴阳两界的铭牌。
不是所有的道士都有资格带剑,要想佩剑必须功德通达,画符念咒能上告九天,下通九幽才行。
传说中在道门里还有专门御使斋蘸法师剑的法门,仅凭一把剑就可以请神化煞,甚至可以接引天上的真雷。
“王先生把陈观主请来,是铁了心要让我白家断了香火了?”看到他俩,柳河愁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身为人子,总不能让我爹的尸骨一辈子沉在九龙窟里,这件事还请白老哥帮忙。”姓王的大人物耐着性子说道。
“你爹是谁?”柳河愁问道。
“王遗风。”
“呵呵,原来你是他的后人。你不是要我打捞你爹的尸骨,怕是想让我为你引路,打捞你们王家的那把分水剑吧?”柳河愁冷笑着说道。
王家分水剑的事昨天晚上我也听柳河愁讲过。
分水剑传说是大禹治水给*河改道时所用的法器,遇水而分,能让江河改道。
王家的分水剑当然不是大禹留下的神器,不过也有在水中护体的功效。也正是因为得到了这把分水剑才让王家在憋宝界异*突起,巅峰的时候可以和关外张家齐名。
当时道上有句话,说山里的宝贝都姓张,水里的宝贝都姓王。
分水剑对于王家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三十年前,王遗风带着分水剑来到我们这边,打起了九龙窟*金龙头的主意,亲自持剑下水,这一下去就再也没上来。
姓王的被柳河愁戳破心事后并没有多大反应,也不和柳河愁争执,而是转头看向身侧的陈观主。
柳河愁也把视线转移到陈观主身上,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陈观主自打进了院子之后就一直安静的站在那里,眉眼不抬,神情淡漠,很随意的站成一棵枯松,超然物外。
其实我早看出来了,这个老道才是柳河愁最谨慎的人。王家虽然很有势力,柳河愁光棍一根也没什么好怕的。
但是陈观主不一样,陈观主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那位道士的衣钵传人。白家所有的事他都知道,毫不夸张的说,他手里捏着白家的命脉。
柳河愁可以选择不去堵河眼,但只要陈观主一句话,他不去都不行。
“白河愁,今年的下元节你有什么打算?”陈观主淡淡的开了口,问了一句看似很随意的话语。
柳河愁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神情瞬息万变,有愤怒,有悲伤,也有羞愧。最后决然说道:“没什么打算。”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堵那河眼了?”陈观主的语气依然很淡,并没有因为柳河愁的话感到吃惊。
柳河愁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最终却还是低下了头什么都没说。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一百多年过去了。近来我时常在梦中见到我师父,师父说当年错的是他,不该过于苛责迁怒于白家。就算你曾祖当初没有私藏那第九座*金龙头,该来的还是会来。”
“好一个该来的还是会来,那我白家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听到这里柳河愁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反驳。
“和我师父的死相比,什么都不算。”
陈观主提到了他师父的死,语气中充满了哀伤。
后来柳河愁告诉我,伏牛山支脉既不是被洪水倾倒,也不是被山神调动,而是被道士用搬山术搬来的……
一个能搬山的道士,那是什么概念?
和他相比,凡人真的和蝼蚁一般,陈家人的牺牲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算。
“我今天来这里和王家的事无关,是我有件事想问问你。我曾经闭关数月,出关后才知道我死了个徒弟。他叫陈秋,自幼被我收养,颇有慧根,竟是遭天谴而死。听人说他回去的时候曾经来找过你,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陈观主一提起陈秋,我心里暗道该来的总算来了。惠济观一直没有追查陈秋的死,原来是在等这老道出山。
“我不知道。”柳河愁说道。
“哦,看来是我多虑了,我还以为是你和他提到了当年我师父的事。柳河愁,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些祖上流传下来的秘闻,我希望你永远烂在肚子里。”陈观主叮嘱了一句。
“这个我自然有分寸。”
听他们两人的对话,看来昨天晚上柳河愁并没有对我吐露实情,肯定还有别的事瞒着我。不过这事和我无关,是白家的私事,我也懒得去猜去想。
话聊到这里,陈观主是打算离开了,姓王的也跟着一起走。
我跟在他们后面,准备等他们走后把院门关上。
谁知就在我准备关门的时候,原本已经走到门外的陈观主忽然转过身问我:“柳河愁不知道陈秋的事,你知道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吓得赶紧否认,生怕被他看出些什么。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七。”
“哦,原来今年是你的逢九年。我从你的面相上看出今年你会有生死大劫,却因为有贵人相助,生死辟易。你愿不愿意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我来帮你仔细算算。”
陈观主说着几乎和陈秋一模一样的话,可我这会哪里还敢对外人乱报生辰八字。
连忙摆手对他说,命越算越薄,我不想算命。
见我不愿意,陈观主也没再坚持,坐上姓王的车下了大河堤。
回到院子里,我把陈观主要我问八字的事和柳河愁说了,他听完也跟着吓了一跳。
“还好你没有告诉他,也亏得他也没有多问,不然你那*媳妇也保不住你。”
这句话慧香也曾说过,她说柳河愁打错了算盘,只凭一个*河娘娘是决计保不住我的。
于是我就问他,这老道真有这么厉害么。
“老牛鼻子的道行深浅我没见过也不好多说,但是你也看到他随身带的那把法剑了吧?就是当初那位道士用过的法剑,凭着这把剑可以去龙虎山天师府随意调人来用。”
“白叔,这么说当初那位道士在天师府的地位一定很高了?”
“废话么,道士生前是正一盟威道的天下行走,地位超然不在掌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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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王家求婚
柳河愁说姓王的和陈老牛鼻子搅和在一起,对分水剑是势在必得,肯定还会有大动作。
“白叔,那陈观主不是说不管王家的事么?”我问道。
“明着不管,私下里肯定会插手。王家世代憋宝,家里宝贝多了去了,老牛鼻子看似神仙风骨,可人哪有不怕死的,到了他这个岁数肯定要想办法为自己延寿。小子,你可知这水里的宝贝最值钱的是啥?”
“是啥?”我问道。
“西海老蚌吐灵珠,北海玄龟负河图,东海鱼龙惊天变,南海鲛人彻夜哭。”
柳河愁说这首诗讲的就是水里最值钱的四样东西,分别是月华珠,灵龟甲,龙阳涎,鲛人泪。
这四样水中至宝,人间罕见,每一样都价值连城,神仙见了也动心。王家世代憋宝,底蕴丰厚,据说他们家私藏着祖上传下来的三滴鲛人泪。
只要肯献出哪怕一滴,就由不得陈观主不动心。
“陈老牛鼻子要是插手,这事就麻烦了。其实我知道分水剑掉在哪了,也有办法取回来。只是姓王的拿分水剑只是为了求财,而分水剑将来对你有大用,是揭秘你身世的关键,我要为你留着。”
“和我的身世有关?”
“嗯。你要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将来肯定要亲自去九龙窟走一遭。你没有我的本事,离了分水剑根本进不去。”
想不到柳河愁不肯帮姓王的捞分水剑原因居然在这,我还以为他是怕自己会死在里面。
我们猜到陈观主会肯定帮姓王的,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用的是这种法子。半个月后,下坝村爆出了一件大新闻,姓王的要重修*河古祭台,为*河娘娘塑神像。
最初得到这个消息后,柳河愁还很淡定。
“哼,我就知道他们早晚会打你*媳妇的主意。只要得到她的帮助,王家要取回分水剑一点也不难。不过那老牛鼻子肯定想不到,任凭他许下什么好处,*河娘娘都不会动心。”
“*河娘娘有了神像,就等于在人间有了容身之处,还可以积累功德修行,你就那么笃定她不会动心?”我问道。
“废话么,我都知道分水剑对你有大用,她当然也知道,别忘了她可是你媳妇。”
柳河愁说的笃定无比,可是,现代社会莫说只挂个虚名,就算是结婚生子了都未必能厮守一生。
我和*河娘娘目前为止也只有一面之缘,她会为了我放过这种好事?
换做是我的话,我都未必肯这么做。
不是我这人薄情,而是浮夸的年代,不劈腿就已经是真爱了。更何况我和她之间,还远远谈不上爱情。
古祭台十天修好,完工那天我去参观了,看得出来王家是真的花了本钱。古祭台通体用汉白玉打造,从河岸到水中曲曲折折长达百米,造价怕是百万不止。
*河娘娘神像的就矗立在祭台中央,真人大小,穿的也是一身红衣,头上蒙着红布。
看到她头上的红布,我没来由的心中一阵烦躁,尤其是当我看到红布上面分命绣着龙凤呈祥的时候。绣着龙凤呈祥的红布不就是新娘子用的红盖头么?
来观礼的乡民很多,陈观主也来了。
我挤在人群中看到姓王的和陈观主在说话,旁边还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
神像建成,有迷信的愚民愚妇要磕头祭拜,却给王家人阻拦了,只让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一个人上了四根香。
看到这个情况,我心里更加狐疑。
也没心思再继续看热闹,赶紧跑回去把这事和柳河愁说一下。
柳河愁听我说完之后也是狠狠吃了一惊。
“白叔,王家这是要做什么?”
“这还看不出来,和咱们当初所做的一样,他们是要向你媳妇求婚呐。”
“……”柳河愁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河娘娘既然把自己的闺名告诉了你,说明在心底就你已经认你做了丈夫,绝不会再嫁给别人。”柳河愁安慰我说。
唉,虽然我对*河娘娘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可是一想到有人打她的主意,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怎么说她也是我名义上的妻子,王家这么做,身为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口气哽在喉间。
整整一下午我心里都极不痛快,却也半点法子没有。
吃过晚饭,我和柳河愁划着烂船去了下坝村。
配阴婚都是在晚上进行,今天晚上王家肯定还有大动作,甚至有可能当天晚上就把婚礼给办了。
柳河愁虽然口口声声说*河娘娘不会再嫁给别人,可我看他脸上分明也是和我一样忧虑重重。
现在是盛夏时节,河岸上水草茂盛。
我和柳河愁远远的下了船,贴着河岸朝古祭台游过去,等到距离很近了,我俩藏身在茂密的水草中间,看着古祭台上情形。
古祭台河岸上的人不少,除了王家人在,隐约还可以看见惠济观的道士。只是现在时间还早,他们还没有做什么。
“白叔,*河娘娘今晚会现身么?”我小声问柳河愁。
“肯定会。”
“可是你不是说她一直没来找我是因为她现在不方便,怎么别人找她,她就会现身?”我有点吃味了。
“之前她确实沾染了一件很麻烦的事,不想连累到你,才不和你见面。”柳河愁说道。
“什么麻烦?”我问道。
“这事和阴司有关,*河大王消失后,阴司开始插手*河上的事。*河里共有八个大王,阴司却只找到七面*河令,他们怀疑是你那*媳妇把第八面*河令藏起来了。”
“第八面*河令真的被*河娘娘藏起来了吗?”
“当然没有,要是真被你媳妇拿到了,她早就自己做了*河大王了,怎么还可能同意嫁给你做媳妇。”
关于*河娘娘遇到的麻烦事柳河愁一直没和我说,现在却告诉了我真相,想不到居然和阴司有关。
唉,自打我谢岚做了捞尸人之后,世界观早就被柳河愁颠覆的支离破碎。
现在阴司都出来了,阎王还远吗?
想到阎王爷,我又忍不住想到逢九年阎王点卯的事。
慧香说今年的正月初一阎王爷只点了我一个人的名字,后来柳河愁又说慧香说的是*话连篇。
可是联想到陈秋和陈观主都对我提过逢九年,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何况慧香完全没有必要骗我。想不通我也懒得去想,反正我现在就跟着柳河愁混,他是决计不会害我的。
后来我也问过柳河愁,若是我当初没有答应跟着他做捞尸人,是不是人生就不会偏离正常轨道,会和普通人一样朝九晚五结婚生子。
柳河愁说该来的总会来,人可以躲避坏天气,也可以躲避不想见的人,但是没有人可以躲开自己的宿命。
而我的宿命,从一开始出生就被人算计好了。
时间过的很慢,泡在水里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蚊子多,水里还有吸血的蚂蟥。
苦苦的煎熬中,午夜终于到来。
陈观主现身后,那个白天我见过的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也出现了。
他穿着古代新郎的打扮,胸前还系着一朵大红花,看起来喜气洋洋的样子。
“草,还真打算直接娶亲了,谁给了他的脸!”柳河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还能有谁,陈老牛鼻子呗。”我也很无语。
“陈老牛鼻子的道行在岸上,不在水里,还真以为自己是王八成精,水陆两栖了?”
那个年轻人学我当初一样给*河娘娘上香,结果比我还惨,我的第四根*香是点燃后熄灭,他的是压根点不着。
看来这*河娘娘真如柳河愁所说的那般,很看重我和她的夫妻名分呢。
就在我继续观摩着,准备看*河娘娘如何打脸王家人的时候,陈观主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走上了古祭台。
在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柳河愁脸色大变。
“完犊子!谢岚,你媳妇这下怕是真要被人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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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不嫁二夫
听柳河愁这么一说,我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上。毫无疑问,陈观主手里的东西对*河娘娘一定很重要。
“白叔,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河令,第八面*河令。”柳河愁神情严肃的说道。
传说中*河令是*河大王调兵遣将,执掌*河的权柄。没有*河令,*河大王只能算是*河里的精怪。只有*河令在手,才可以被称为神明。
万万想不到陈观主为了帮王家娶亲,居然会用*河令来下聘。
对*河娘娘来说,*河令的诱惑根本无法拒绝。
只要能拿到*河令,她就是新的*河大王,一步成神。
“白叔,陈观主手里怎么会有*河令?”我问道。
“当年那个道士传下来的,这事和一百多年前的那场洪水有关。”
“可是,百年前的洪水不是九龙泄怒么,又怎么会和*河令扯上关系呢?”
“泄个狗屁的怒,那场洪水是*河八大王联手搞出来的。”
柳河愁当初和我讲九龙窟来历的时候可没提到什么*河大王,现在突然说洪水是*河八大王搞出来的,我听得云里雾里,真不知他肚子里还装着多少秘密。
只可惜现在根本不是听故事的时候,因为我看到古祭台前方的河水忽然起了某种变化。
夏季*河,蛙鸣虫叫络绎不绝。
然而随着一团白雾从河中升起,所有的声音在瞬间消失。
这白雾起初很散,铺在河面上和水汽一样。
渐渐的白雾开始凝聚,最后凝聚成一个女子的体态。
凝聚成人形之后,形象越来越生动,最后化为一个身穿红绸,体态婀娜的女人。
虽然我和她之间相隔很远,我还是一眼看出她正是我第一次找柳河愁报道时遇见的那个年轻女人。
我名义上的妻子*河娘娘。
我一直以为她在我心里没什么地位,只有一个夫妻的名分。
甚至我们的名分都不确定,因为那场阴婚被慧香打断了,婚礼没有完成。
可是,当我再次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充满了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忍不住想走过去和她亲近。
除了亲切感之外,我心底还有种酸酸的味道。
尤其是当我看到她踏水而行,飞身上了古祭台的时候。她今天来,却不是为我而来。
我娶*河娘娘只烧了四炷香,磕了四颗响头,而王家现在却是拿了*河令做聘礼,还有陈观主做媒。
相比之下,寒酸的要死。
若是我倾心爱慕她倒也好说点,因为老话说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偏偏我和她还只有一面之缘,远远谈不上动情。
*河娘娘上了古祭台,随意一站,自成杨柳绝姿。
妩媚一笑,胜过人间无数。
王家所选的那位新郎官看得直接呆住了,而河岸上的人,除了惠济观的道士之外,无一例外全都在痴痴的看着她。
而她看的却是陈观主手里的*河令,目光灼灼,脸上写满了渴望。
“陈道长,你真要拿*河令做聘礼?”
*河娘娘开了口,声音脆生生的,宛若春风拂过心田,一辈子都听不厌。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讲话,讲的却是别人下给她的聘礼……
“不错。”陈观主淡淡的说道。
“陈道长也知道如今这*河里已经没了*河大王,你若是把这*河令给了我,从此我便可一步成神,你真的愿意把这份天大的机缘给我?”*河娘娘问道。
“无妨,*河令对我无用。”
听陈观主这样说,*河娘娘脸上露出笑容。
她本就极美,这一笑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可我看到她的笑,心里只觉得一片冰凉。和柳河愁所猜的一样,我这个媳妇怕是真的要被人拐走了。
“陈道长果然好大的手笔,可笑本地城隍爷一直以为*河令在我手中,苦苦相逼,三番五次带人上门挑衅。”*河娘娘说道。
“九曲*河,万里长江,本就不在阴司管辖之内,这次阴司的确做的有点过分,所以我才拿*河令替王家下聘,好让姑娘如鱼得水从容应对。”陈观主说道。
“你说的不错,我若是得了*河令,别说小小的城隍,就算是阴司*将来了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如此说来,姑娘是同意这门亲事了?”陈观主见*河娘娘动了心,趁机说道。
“呵呵。”*河娘娘笑而不答,转而走到王家那位新郎官面前,对他说道:“你们王家能让陈道长拿*河令下聘怕是也下了血本,肯定不只是想让你娶我这么简单吧?”
新郎官毕竟是凡人,虽然被*河娘娘的美貌吸引,可也知道她本身乃是一个阴灵。被*河娘娘走近一问,露出害怕的样子,忍不住看向陈观主。
见陈观主对他点了点头,他这才小声说道:“三十年前,我们王家的分水剑失落在九龙窟,还请娘娘帮忙打捞。”
*河娘娘听他说完,脸上笑意渐渐转冷。沉默了一会,她才开口说道:“你若真能娶我为妻,分水剑我自然有义务帮你们王家打捞。”
“我自然愿意娶娘娘为妻。”
“只可惜你我无缘,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谁也没想到*河娘娘居然拒绝了。
这意味着她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河令,也放弃了一步成神的机会。
而且这种机会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从此之后,她将永远无法摆脱阴灵怨*的身份。
“姑娘可是不信贫道会把*河令交给你?”陈观主沉声问道。
“陈道长是他的衣钵传人,自然不会欺哄我。只是,你们来晚一步。”*河娘娘说道。
她口里的他,指的应该是当年的那个道士,正一盟威道的天下行走。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陈观主脸色越发难看。
“一女不嫁二夫。”
这七个字说完,全场俱静。
陈观主显然没有想到*河娘娘居然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旧社会,献祭*河娘娘的祭台周围没少闹邪祟,活人被当做祭品,哪个死后不是怨气滔天。
怨气多了,*河大王也受不了,就用给*河娘娘配阴婚的法子来平息怨气。所以关于*河娘娘配阴婚的事,民间流传甚多。
但是,这都是旧社会的事。
现代社会,连*河大王都没人祭拜了,哪里还有*河娘娘嫁人的事发生?
震惊归震惊,听*河娘娘说她已经嫁人,陈观主知道此事再也无可婉转。
当下收了*河令,黑着脸下了祭台。
见王家那位新郎官还在地上跪着,沉声说道:“还杵在哪里做什么?”
等他们一行人离开后,古祭台上只剩下*河娘娘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眉头紧锁,身影单薄。
陈观主今天虽然说什么逼迫她的话,可我也知道拒绝王家的婚约肯定会为她惹上麻烦。不说他本事如何,只凭他手里的*河令就能压*河娘娘一头。
而一旦他把*河令交给了阴司,那么*河娘娘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河娘娘在古祭台上默默站了许久,最后转身朝我藏身的位置看了一眼,重新化为白雾隐没水中。
回家之后,柳河愁一直有若无意的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就问他看什么。
“唉,也不知你小子哪里好,居然令*河娘娘为了你连*河令都可以拒绝。”柳河愁叹了口气说道。
“难道是因为我的颜值?”
“狗屁的颜值,你要是真长得帅,会二十七了还找不到人结婚?”
“白叔……人艰不拆。那你说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我那神秘身世吧?”
“不是。你的身世被天机遮蔽,*河娘娘是算不出来的。”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你和她之间真的冥冥之中有这段孽缘吧,总之,她今天既然如此待你,你以后要是敢负了她我柳河愁第一个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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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掌眼佛爷
我问柳河愁,*河娘娘拒绝了王家的婚约会不会惹怒陈观主。虽然这事出头的是王家,暗地得罪的人却是陈观主,他要是想对付*河娘娘有的是法子。
“这个你无须担心,在今年的下元节到来之前,老牛鼻子不会对你媳妇动手。”柳河愁说道。
“为什么?”我问道。
“你可知下元节是什么日子?”
“不就是水官解厄么?”
道家有三节,上元天官赐福,中元地官免罪,下元水官解厄,这下元节便是水官解厄的日子。
“不错,当初那位道士铸造*金龙头平怨所选的日子就是在下元节。在下元节没有到来之前,老牛鼻子绝不会和你的*媳妇翻脸,因为他还有事要求助于她。”
“白叔,听你的意思,难道今年的下元节九龙窟会有大变故发生?”
“该来的总会来,无论我去不去堵河眼结果都是一样。道士当初已经种下了孽因,如今百年过去,该是恶果来临的时候了。”
柳河愁的语气带着一股悲悯的情绪,似乎已经预见到未来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我问他会有什么样的恶果,他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几天后,王家又来拜访。
这次来的人除了那姓王的,后面还跟着四个古怪的老妪抬着一顶软轿。
四个老妪,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穿着灰色的长衫,脚踩双耳麻鞋,看打扮有点民国的味道。
软轿精致,雕金刻玉。门帘上悬挂的是真正的帝王绿翡翠珠子,随着老妪的脚步移动,翡翠珠子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十分悦耳动听。
那姓王的后来我们也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王汉生,是王家当代家主。
柳河愁一见他就皱起眉头满脸嫌恶,可是当他看到后面的软轿和老妪的时候,又瞬间换了神情,露出一副很恭敬的样子。
和柳河愁接触这么久,在我心里他早已不是那个阴恻恻的捞尸人,而是一个有本事的神秘长者。
先前柳河愁受刀疤脸男人气场压迫不过是逢场作戏,不想接王家人的生意。其实若有真斗起狠来,柳河愁这种水猴子都不知宰杀多少的狠人,绝对不是刀疤脸可以欺辱的。
看到柳河愁脸上露出恭敬的神情我很吃惊,就算是陈观主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做到这种程度。所以我非常好奇轿子里面的人的身份,暗想,不知王家这次又请了哪路神仙来做说客。
“王汉生,你可真看得起我柳河愁。”柳河愁先是冲着王汉生不满的说了一句,转而走到软轿跟前,附身弯腰说道:“佛爷千金之躯,柳河愁未能出门远迎,失礼之处还请原谅。”
“我王家有求于你,理当登门拜访。不请自来,该告罪的人是我。”一个轻柔的女声从轿子里面传来。
佛爷这个称呼用在女人身上,我只知道清朝的慈禧太后,这让我更加好奇轿中人的身份。
随着女人的话音落地,前排左右两侧的老妪同时伸手掀开了翡翠帘,我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轿子里面看。
软轿里坐着的是个年轻的姑娘,年龄不超过二十岁。
皮肤白皙的如同一件精美的瓷器,穿着一身古意盎然的汉服,双手叠放在身前,安静的就像是一幅古代画卷。
遗憾的是我看不到她的眼睛,因为她的眼睛被一条黑色的丝带缠住了。
“她是谁?”我小声问了柳河愁一声。
柳河愁瞪了我一眼,赶紧对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分水剑对我王家很重要,我这次来也不是为难白前辈,只是想请您载我去趟九龙窟。”
“九龙窟是禁忌水域,佛爷身份尊贵,何必一定要以身犯险?”柳河愁开口相劝。
“成与不成,我总要去看一眼的。”
姑娘轻轻柔柔的说完,从广袖中取出一个古香古色的瓷瓶出来。
毫无疑问这个瓷瓶里所装的东西一定很贵重,因为她刚一拿出来,那王汉生就变了脸,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保持沉默。
“王家祖上传下来三颗鲛人泪,一颗被我用来凝神定眸,一颗给了惠济观的陈道长,这最后一颗就当做事后给白前辈的车马酬劳。”
我猜到瓷瓶里的东西很珍贵,却万万没有想到里面所装的居然是水中四宝之一的鲛人泪。
鲛人泪,就是鲛人的眼泪。
在古代历史上,南海曾经生活着一种鱼尾人身被称为鲛人的神秘生物。传说中鲛人善于纺织,可以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且滴泪成珠。
鲛人的油燃点极低,一滴就可以燃烧数日不灭,秦始皇陵中就有用鲛人油制作的长明灯。也正是因为鲛人几乎全身是宝,才在秦朝时遭到灭族之灾。
当初秦始皇为了寻找长生不死药,培养了大批方士。不死药难寻,为了和始皇帝交差,这些方士就打起了南海鲛人的主意。开始只是图谋龙绡和鲛人泪,后来这两样东西掠夺一空之后,就开始图谋鲛人油。
结果可想而知,鲛人因此灭族。
也正是因为现代已经鲛人已经灭绝,才尤为显出鲛人泪的珍贵。饶是柳河愁,此刻也是露出几分激动的神情。
“明晚十五月圆,到时候我就用祖上传下来的烂船带着佛爷去九龙窟走上一遭!”
我还以为柳河愁会很硬气的拒绝掉,毕竟他说过那分水剑对我有大用,要为我留着。谁知道他也抵挡不了鲛人泪的诱惑,当场把这事应承下来。
等他们走后,我问柳河愁那姑娘是谁,为什么要喊她佛爷,还对她如此恭敬。
“唉,我柳河愁,不敬天,不敬地,不敬神佛,但是有一种人我柳河愁不能不敬。”柳河愁叹了口气说道。
“哪种人?”我好奇的问道。
“我之前和你讲过,当初那道士能在岸上看清*河水底的河眼,今天来的那位姑娘也可以做到。道士能做到借助的是道法神通,这姑娘的本事却是一点点从惨无人道的痛苦中磨炼出来的,那种痛苦,你简直无法想象……”
柳河愁说,憋宝人除了要有挖宝的本事,更重要的本事在于寻宝。大凡天灵地宝,自带宝气,寻宝就需要一双能够看透宝气的慧眼。
今天来的这位姑娘就是王家的当代掌眼佛爷,在王家的地位比那王汉生要高的多。
被选作佛爷的人,打从打娘胎出生开始就被投入一间不见光的密室,这间密室中除了金银珠宝外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最初那些被选中的孩子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等时间久了,对于光明的渴望让他们的眼睛慢慢的发生变化,开始看到微弱的宝气。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长期生活在幽闭的空间很容易让人心灵扭曲而疯掉。而且由于长期看不见东西,很多孩子还没等到看到宝气就因为视力退化变成了小瞎子。
相对于真正的佛爷而言,疯子或者瞎子还算是幸运的,起码不用再受罪,看到宝气之后才是真正的痛苦开始。
人的眼睛五行属木,而宝气则是金气外泄。五行生克中,金克木。这时候就会另有一大批人会因为被金气刺伤了眼睛,不停的流泪活活哭瞎。
这还不算完,等那些没有变成瞎子的幸存者适应了宝气后,这时候训练者就开始朝密室中投放那些可以显化人形的宝贝。
在关外有人参娃娃绑红线的说法,其实金银珠宝这种死物也有显化人形的本事。行话里说:金银童子玉娇娘,珍珠小妹,奇器丑郎。
宝物通灵显化人形后就有了人的意识,发现被人窥伺,第一时间就是攻击窥伺者,而攻击的部位还是眼睛……
我听柳河愁说完之后,久久无语。
万万没想到,一个佛爷的背后隐藏着的却是如此巨大的辛酸,怪不得柳河愁会对她如此恭敬。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抵挡不住鲛人泪的诱惑才答应帮他们?”讲完佛爷的来历,柳河愁问我。
“嗯,我不怪你,陈观主为了鲛人泪连*河令都敢拿出来下聘。”我点点头说道。
“滚犊子,少拿老牛鼻子跟我比,我要这鲛人泪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鲛人泪对我有啥好处?”我好奇的问道。
“对你没啥好处,但是对你那*媳妇可有天大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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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北斗九星
柳河愁说,鲛人泪常人服食可以凝神定眸,研碎了涂抹在脸上可以让容颜永驻,修道的人还可以用来炼丹增寿。
而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鲛人泪不仅对活人来说是至宝,对于阴灵同样也是。
阴灵本是虚无缥缈的灵体,有了道行才可以显化阴身。
在水中四宝中,龙阳涎是至阳之物,鲛人泪是至阴之物。若是给阴灵服食了鲛人泪,不用耗费道行维持,便可以阴身永固行走人间。
我一听他这样说,立刻来了精神。
就问他*河娘娘要是服用了鲛人泪,我是不是就可以正当光明的把她娶回家了?
柳河愁照头给了我一巴掌,说我能不能熬过下元节都尚未可知,还满脑子想着男女情事。
“唉,有些事一直隐瞒着你我心里也堵的慌,可要是从我嘴巴里说出来,八成和那陈秋一个下场。”柳河愁叹了口气,望着我说道。
“额……白叔你还是别说了,我还等着明天晚上和你一块去看佛爷的慧眼呢。”
“呵呵,你小子倒是心大。”
不是我这人心大,而是这么多年在广州的浪子生涯让我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活在当下。
行路的人定不了明天的脚步,很多事多想无用。还是那句老话:逃避不一定躲得过,面对不一定最难过。
第二天晚上,我们按照约定和佛爷在河边碰头。
柳河愁的烂船很小,最多只能载上三个人,也就是我、柳河愁、佛爷。
王汉生不放心佛爷一个人跟着我们,提议让我们换乘他的快艇。
“要是什么船都能去九龙窟,你还三番五次来求我做什么?”柳河愁不满的说道。
柳河愁的烂船是祖上传下来的,不知是什么木头打造,船上的钉子锈的都看不出痕迹了,偏偏还坚固的滴水不漏,装上马达跑的贼快。
“王叔放心,我相信白前辈会照顾好我的。”
听佛爷这样一说,王汉生也没再坚持,不过却依然安排了快艇远远的跟在后面。
今晚月圆,水中银波摇晃,给人一种祥和安宁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在我们到达九龙窟水域的时候立刻荡然无存。
月光好像照不亮前方的水域,水面黑漆漆的,就连蒸腾散发的水汽都是一团团的墨色。
这时,柳河愁做手势喊停了后面跟随的快艇,要他们停止前进,还做了个熄火的手势。
我以为王汉生会强行跟进来,谁知他这次倒是很听话,竟是一寸也不敢冒进。柳河愁也在此时关掉马达,改用船桨。
机器的轰鸣声先后消失后,空气一下子诡异的安静下来。
村里人口口相传九龙窟有死无生,尽管我自幼在*河边上长大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听村里老人说,破四旧的时候,水利局的人组织过一支潜水队探察九龙窟,下去之后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尸骨都没见着。
当时这事闹的很大,连地方部队都惊动了,想用深水炸弹轰炸九龙窟,后来又被上面紧急叫停。
从那之后,九龙窟的事情民间诡莫若深再也无人提及,而官方也视如不见,就当它不存在于地图上一样。
*河万里,流域广袤,若从占地面积上来讲,九龙窟不过是地图上的一个小黑点,确实可以忽略不计。
越往九龙窟的中心水域前行,烂船行驶的越慢,柳河愁划桨的动作也越发吃力,可是这水中并没有水草阻拦。
我仔细观察水面,发现水质有异。*河得名是因为水质浑浊呈土*色,可是这水却是黑色的,似乎上面还有一层油脂状的东西。
我伸手想去蘸一点看个究竟,刚有动作就被柳河愁喝止,“谢岚,你小子不要命了,水上面这层油脂可是尸油!”
柳河愁的话令我吓了一跳。怪不得他划的如此吃力,尸油粘稠无比和沥青一般。
转而我又想到,这要真是尸油的话,九龙窟水下要埋葬多少尸骨才能铺就如此厚重的一片水域?
看到柳河愁很快累得出了一身的汗,我就想接过他手里的船桨替他划一会儿,哪知柳河愁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他说船桨搅动的不只是尸油和黑水,同时还会惊扰水下的亡*。
我不是白家子孙,没有背负河眼诅咒,一旦惊扰了水下的亡*就会被它们纠缠上,不死不休。那些死在九龙窟的人中,有一大半都是被水下的亡*给害死的。
亡*害人可比水猴子、河童更加可怕,会让人在无知无觉中下沉到底,甚至死了很多年腐烂的只剩下一具白骨的时候,还会以为自己还活着。
而所谓的河眼诅咒,指的就是当年道士要白家后世子孙世世代代堵河眼的事。只要白家还遵守约定出人堵河眼,亡*就不会主动伤害白家子孙。
走着走着,烂船开始走起了弧线。
明明直行就已经很费力气,柳河愁还时而不时的倒回去再折返回来。我看不懂,就问他为啥要这样做。
柳河愁指了指天上的星星说道:“当初道士盗河眼布阵走的是天上北斗九星的路子,我现在就是按照北斗九星的连线行船。”
我只知道北斗七星的说法,柳河愁偏说道士的阵法走的是北斗九星的路子,就好奇的问他:“北斗有九星么,怎么我只看到七星?”
“北斗确有九星,左辅右弼二星为隐星,寻常世道不出现。”柳河愁尚未回答倒是佛爷先开了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
“我说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九星。”我随口说道。
“九星齐出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到。”佛爷微微一笑说道。
“为什么?”我问道。
“因为若是北斗出了九星,紫微星肯定会被逼迫的黯淡无光,此乃天下易主的乱世之兆。”
紫微是帝星,帝星黯淡的确是乱世之兆。
当下我痴痴的望了会天上的星辰,又偷偷的看了几眼蒙着黑带的佛爷,忍不住为她感到惋惜起来。
佛爷虽然练就了一双能看穿宝气的慧眼,却是一辈子也不能像我这样自由的观星赏月。宝气再盛,又哪里比的上星光的璀璨。
想到佛爷的可怜,我又想起了*河娘娘。
和佛爷相比,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在*河里水底不知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了多少年,她也是个可怜人呐。
又行驶了不知多久,柳河愁收了船桨,告诉我们目的地到了。现在烂船的正下方便是九龙窟的最恐怖的所在,也就是传说中那个由没堵上的河眼所形成的无底黑洞。
“这里是破*星位?”佛爷问柳河愁。
“不错,佛爷果然聪慧过人,仅凭方向感就能算出星位所在。当年我白家祖先私藏的就是破*星位的*金龙头,这才创下弥天大祸。”
既然到了目的地,佛爷就准备解开脸上的黑带,搜寻分水剑的宝气。我在她边上紧紧的盯着她的动作,非常好奇所谓的慧眼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黑带缠了一层又一层,就在佛爷即将完全解开的时候,柳河愁突然开口说道:“佛爷,等下你若是在水下看到别的东西,我希望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提及。”
“你担心我会看到什么?”佛爷问的很直白。
“天机隐晦难测,有些谜底还不适合过早解开。何况你不是应劫之人,肆意泄露天机,怕会引来天罚加身。”
“哦,多谢前辈提点。我此行只为分水剑,无论我看到什么都不会说不出去。”
说完这句话,佛爷也终于揭开了脸上的最后一层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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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玄机难测
佛爷人长的秀美,所以我觉得她的眼睛一定也很好看,黑白分明,清澈通明。
然而当我看到她那双眼睛的时候,被惊骇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里只有心疼。
人的眼睛本该黑白分明,可是佛爷的眼睛宛若破碎的水晶,布满了无数的裂纹……
不知要经受多少次伤害,流出多少眼泪才会变成这样。
当她的眼睛从我身上扫过的时候,我全身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察觉到我的情绪,佛爷幽幽的说道:“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
“如果有选择的余地,我宁愿不要这双慧眼,即便是从小做个小瞎子也心甘情愿。遗憾的是,不是每个人都有选择的余地。”
说完这句话,佛爷莲步轻移走到船头,单膝跪地,开始凝神望着船下的河水。
这河水本身就漆黑如墨,上面还铺着一层厚厚的尸油,我是什么异狀都看不出来,可是我看她的神情好像真的看到了水下。
佛爷看的很入神,身体一动不动宛若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她的眼睛开始向外流眼泪,初始只是一两滴,片刻后就落泪成线。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眉头皱起,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她依然在咬牙坚持,眼睛一直盯着水下。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佛爷的眼泪好像流干了,这时候两行鲜血开始从她的眼角涌出,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尤为触目惊心。
“不好,谢岚快把她的眼睛遮住!”柳河愁在看到佛爷流血之后,赶紧提醒我。
我捡起她解开的丝带,就要去缠她的眼睛。
就在此时,烂船突然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我刚把手环过她的额头,她突然身子一软倒在我怀里。
柳河愁霍的站起来,抄起船桨开始奋力往来路划。
“白叔,怎么回事?”
“完犊子了,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事怪我,我以为她在看到黑洞里面白骨如山亡*如海后就会知难而退,谁知她居然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想把黑洞看穿。”
九龙窟水下的黑洞正是那口没堵上的河眼演变生成,连当年的天师府的天下行走下去之后都没有再浮上来,可见黑洞里面有着怎样禁忌的存在。
随着水势动荡的越来越厉害,厚厚的尸油下面暗流涌动。柳河愁的脸色差到了极点,拼命舞动船桨。而在我们身后,水位一再拉低,一个神秘的漩涡正在渐渐形成。
水流旋转的越来越厉害,漩涡也越来越深,直径越来越大。
烂船因为尸油的缘故本来就行驶的缓慢,按照现在漩涡生成的速度,怕是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漩涡卷进去,到时候就是*河娘娘来了也救不了我们。
这时,柳河愁再也顾不上会不会惊扰亡*了,咬牙拉响了马达。
机器开动,烂船的行驶速度加快,堪堪在漩涡半径波及到我们之前,驶离了九龙窟水域。
我转身回望,看到无数人类和兽类的白骨,船只的残骸,以及原来伏牛山支脉的山石草木,这些原本沉浸在河底的东西都被搅和的翻滚上来,再被拉入漩涡之中。
随着水流不停的倒灌,我好像看到漩涡深处有东西正在缓慢的往上浮起。
只是相聚太远,漩涡里又是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清。
柳河愁此时也正死死的盯着漩涡深处看,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他虽然没有佛爷的慧眼,却也能看到水下的尸骨,目力肯定比我好的多。
“白叔,漩涡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我问道。
“有,但是不该现在出现,一定是佛爷的慧眼惊动了它,这才提前现身。”
“是什么?”
“你还记得我和你讲过九条恶龙的事吧?道士以*河河眼布阵,铸造九座*金龙头来平息它们的怨气。却因为我曾祖的缘故,只镇压住了八条恶龙,剩下的那条恶龙怨气不散死而不僵,这漩涡里想要浮出来的东西就是它的无头龙尸。”
这个故事我自然记得,可是我早已经迷糊了。
柳河愁开始讲的是九条恶龙泄怒水漫*河两岸,后来又说洪水是*河大王闹出来的,我现在根本不知真相到底是啥。不过听他现在的口气,这九条恶龙是肯定的存在的了,不然也不会有无头龙尸。
“白叔,佛爷眼睛受伤是不是就是因为看到了龙尸的缘故?”我问道。
“不是。龙尸虽然可怕,却还远远谈不上是被天机遮蔽的存在。那九条恶龙生前都能被道士算死砍掉脑袋,死后又能翻出多大风浪?”
“什么?你说那九龙恶龙是被道士杀死的?”我吃了一惊。
“当然不是道士一个人的功劳,*河八大王也出了不少力,甚至因此全部战死。所谓的伏牛山神分出余脉镇压,不过是道士用来遮掩耳目的手段,事实上根本没有伏牛神山神什么事,那半座伏牛山是道士搬来的。”
我被震撼的无以复加,暗道这道士也太变态了吧?
不仅算死了九条恶龙,连*河八大王都被他当做炮灰来用。
而搬山之术更是道门大神通,简直可以称得上神迹,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事推到伏牛山山神头上去。
“既然道士不怕恶龙,那又为啥要布阵平怨,还不惜亲身牺牲去堵河眼呢?”
“道士所忌讳的从来不是恶龙死后的怨气,而是恶龙背后的东西。只可惜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纵然道士连*神都能算计,却算不过天道轮回。”
“如此说来,佛爷的慧眼看到的就是恶龙背后的那东西了?”
“是的。所以我才事先就叮嘱她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和任何人说,希望她能信守诺言,不然就真的麻烦大了……”
我和柳河愁聊天的功夫,一直注意着漩涡深处的动静。
龙尸闹出的动静极为壮观,一股股的黑气从它的断头的腔口出喷涌而出,黑气冲天。
可能是真的时机未到吧,它终究还是没有从旋涡深处浮上来。
随着一声不甘的悲鸣,龙尸开始下沉,随之漩涡的离心力也变得越来越微弱,河水又重新从漩涡深处吐出来,最后水面重又恢复平静。
龙尸最后的这声悲鸣响彻*河两岸,在外围水域等着王家人自然也听得到,看到我们回来,王汉生立刻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当他看都佛爷满脸血泪昏倒在我怀里的时候,脸色唰一下全白了。
王家当代只有佛爷一双慧眼,她要是出了事,对于王家来说,损失严重丝毫不亚于一柄分水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也很为佛爷忧虑,她这双慧眼是用血泪换来的,若是因此毁了,我可能会终生充满愧疚。
因为柳河愁这个老狐狸早就知道佛爷此行注定无功而返,不可能找回分水剑。之所以要带她来走一遭,也不过是为了图谋王家的一滴鲛人泪,偏偏还是为了我图谋……
七天后,佛爷坐着软轿再次登门拜访。万幸的是她的眼睛虽然受创极为严重,还是保住了慧眼。
她这次来是专门来送鲛人泪的,我心里惭愧,本想推辞,被柳河愁瞪了一眼后,讪讪的收了下来。
经此一事王家也算是真正的对分水剑死了心,现代社会科技发达,要想入水寻宝也不是非要分水剑不可。
分别的时候,佛爷特意提出要我送她一程,这个请求我当然无法拒绝。
我把她送下了河堤,看到王家人已经准备好了房车接她回去。
佛爷从轿子里面走出来,示意那四个老妪先过去,然后她用那双蒙着黑色丝带的眼睛望着我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不想知道。”我对她说道。
虽然我心里万分好奇,可我又害怕她会想那陈秋一样,因为揭破天机遭受天罚。
“谢岚,我记住你了。如果有天你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就来南京乌衣巷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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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天贼盗命
王家的事情了结之后,柳河愁说要出一趟远门,要等到下元节之前才回来。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老狐狸是要出去避避风头去了。
经过这么多长时间的相处,我早就看出来柳河愁这个人很不简单,绝不仅仅是个术业有专攻的捞尸人。
只是这老货很低调,从不显山漏水,还是个戏精。
打我第一次上门就受他各种愚弄,就拿*河娘娘来说吧,他明明知道她的存在,还要哄我演戏。
还有刀疤脸那次,柳河愁装的跟三孙子一样,连祖宗牌位都抱出来了。
真是踏马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他不去角逐奥斯卡都可惜了。
随着三天前九龙窟龙尸的那声哀鸣,柳河愁再想藏拙也终究遮掩不住了。他身上怀揣的秘密太多,一百多年前的道士、*河大王的战死、九龙背后的东西……还有我的身世。
柳河愁的很多秘密我怀疑就是惠济观的陈观主都未必全知道,所以在龙尸哀鸣之后陈观主就派人来传话,邀请他去山里盘桓几天,他就是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才决定出去避避风头。
“我走了之后,你也别在我这呆着了,先回家去吧,到下元节我再回来找你。”柳河愁对我说道。
对于这个提议我倒是没有意见,我做捞尸人本来就是为了赚钱娶媳妇,现在娶媳妇的事已经没指望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天天和死尸打交道。
我好长时间没回家了,连我小侄子的满月酒都没回去,怕给家人带来晦气。自从慧香闹*的传闻传出去之后,大家都知道是我捞的她的尸体,对我避之犹恐不及。
柳河愁走的时候把他家里的现金都给了我,我大致估算了一下,有好几十万,这让我很感动,然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令我泪流满面。
“反正你也时日无多,这些钱你带回家去孝敬下老人吧。”
“白叔,我还没有结婚你就这样诅咒我有点不合适吧?”我很无语的说道。
“你不说结婚我还差点忘了,你和*河娘娘的婚事的还没办。其实这事现在你自己也能办成,下坝村*河古祭台上的神像还在,你拿着鲛人泪下聘,言语相投的话当天晚上就能带回家洞房。”
“我真的可以把她带回家么?”我问道。
“废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难道你还打算要她一辈子住在*河里不成?”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阴阳有别,我怕会犯阳忌。”
“怕个卵子,你那*媳妇服用了鲛人泪之后阴身永固和常人无疑,人吃饭*闻香的道理你也懂,还有就是她要穿纸衣的,镇子上有家纸扎店,手工精美价格公道,你到时候多定做几身,带回去烧给她穿就行了。”
“白叔,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应该没了,老子打了一辈子光棍,哪里懂得这么多,你俩到时候自己看着办。”
许久不回家,回家后我娘做了满满一桌子好吃的。有我最喜欢吃的醪糟肉,地三鲜,蒸桂鱼,炒田螺,干炸河虾,我爹还开了瓶十年陈酿。
以前我因为吊儿郎当胡混令家人忧虑,现在我这次回来交给爹娘那么多钱,他们是打心眼里为我高兴,同时也很吃惊我怎么赚那么多。我告诉他们柳河愁孤家寡人留钱无用,这里面也有他赞助我成家用的。
我哥嫂也很开心,农村兄弟之间多半不合,可我和我哥不是这样。我们哥俩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在广州混的吃不上饭的时候都是找他给我寄生活费。
嫂子是个心底善良的女人,把家里上下打理的很好,嫁到我们家之后从来没有和我娘红过脸。小侄子白白胖胖的,一双大眼睛特别招人欢喜。
瞅着这圆满的一家人,我心里感慨万千。和柳河愁那里的神*奇谈相比,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啊。
现在我距离圆满还差一步,就差把*河娘娘娶回家了,以她的美貌爹娘一定会觉得扬眉吐气。
不过这事我心里没谱,也不敢和爹娘提。
“岚儿,捞尸人不是什么正经行当,你现在有钱了就赶紧改行,赶明我就托媒人给你说亲去。你模样不差,我就不信没有姑娘相中你。”我娘说道。
“瞧你说的,那柳河愁三番五次上门找岚儿,他拿到钱就跑,人家柳河愁能同意吗?”我爹瞪了我一眼说道。
“有啥不同意的,柳河愁又不是外人,岚儿能成家他比谁都高兴。”我娘说。
我一听有点不对,柳河愁不是外人是啥意思,怎么从来没听我娘说过这事呢。就算小时候他想过收我做干儿子,可后来不也是没成么。
“娘,柳河愁和咱家有啥关系?”我问道。
我娘听我这样一问,自知失言,想说点什么在瞅了我爹一眼之后又不说了。我一看这情况,看来爹娘肯定有事瞒着我啊。
爹娘不说,我就问我哥。于是我就把我哥从饭桌上拉起来,走到外面给他点上一根烟。
“哥,爹娘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问道。
“老弟,这事你别问我,我就比你大一岁,我啥也不知道。”我哥哥支支吾吾的说道。
“拉倒吧,我在外上学打工这些年你一直在家里,我就不信你一点口风都没听过。”我撇撇嘴说道。
“倒是听说过一点,这事和你的出生有关,咱娘生你的时候难产,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差点活不成。”我哥说道。
“那怎么会和柳河愁扯上关系呢?”
“我不知道,你去问咱爹吧。你现在都这么大了,他们总不能瞒着你一辈子。”
这天晚上,我就死赖在爹娘的房间里不走。
“我说他爹,岚儿都这么大了,有些事就和他说了吧。”我娘熬不住,就劝我爹。
“唉,岚儿,不是爹娘故意瞒你,你是怕你知道后有什么想法。这么多年爹娘可是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等等,爹,你的意思是难道我不是你们亲生的?”我打断了我爹的话。
“人是亲生的,但是你的命却不是我谢家子孙的命!”
我爹这句话令我直接懵了,这是哪门子说法?
转而我又想到柳河愁的话,陈秋死后我曾问他我的八字是不是很邪门,他当时说我的八字不邪门,邪门的是我的命格。
接下来,我爹给我讲述了我那诡异无比的出生经历。
我出生于正月首辰,老*历上写的是九龙治水。
其实这天除了预兆九龙治水之外,紫微斗数上还有个说法老*历上没写出来,这一天还是天贼日,天贼星当值。
道家有云,天贼者,月中之盗神也。
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我刚生下来的时候全身乌青,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显然在娘胎中就已经掉了命,爹娘悲痛欲绝。
在我们这边,刚出生的婴儿要是死了不能土葬,而是送到*河里水葬。因为婴儿怨气最大,若是变成婴灵最难超度。
这水葬其实就是送到河里喂鱼,说这样可以化解婴灵的怨气,河童的传说就是这么来的。
那时候我爷爷还在,就用一件破大衣把我裹上,抱着我去找柳河愁。柳河愁是捞尸人,那时候农村医疗条件差,早夭的婴儿多,他也常接些水葬的生意。
我爷爷把我送到柳河愁家,表明来意,谁知柳河愁在看了我一眼之后,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古怪的表情,问了我爷爷一个问题:“这孩子其实可以救活,你愿不愿意我救他?”
“啥?这孩子都断气半天了,还能救活?”我爷爷吃惊的问道。
“他先天无命,出生就是死人,却因为八字纯阳,生机还在。”柳河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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