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还是来了
四月底感觉消化系统出了问题。长时间胃胀，消化不良，运动也没什么效果，遂求医。B超影像下胃部一切正常，然大夫不经意扫到我胆囊时却惊呼起来，问我是否知道胆囊已几乎被结石填满。我做贼心虚一样点了点头，疾步离开。吃了一段养胃的药，至五月中旬起胃部不适已消失，胆囊位置又出状况。先是偶发轻微不适但还谈不上疼，而后日趋加重，隐痛多发，嗜睡，精力大受影响，赶紧提医院的专家号。紧接着单位体检，腹部彩超下，大夫又一次惊呼，说胆囊已被填满。我问是否有炎症，大夫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胆囊基本上已丧失功能。虽然结石大小与前几年并无变化。我知道，这一刀终究是逃不过去了。大学毕业后的若干年，我一直在天津市区讨生活。无论是做程序员还是网编，加班熬夜生活不规律都是家常便饭，比如不吃早饭。现在想想，胆结石应该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年时有几次右肋下突发剧烈疼痛，往往一两个小时才缓解，还为此差点在野外出了危险。医院检查，做了胃镜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医院判为慢性胃炎，此事后来便不了了之。后来回塘沽工作，体检中发现结石。咨询大夫，回答可观察一段时间，也就没怎么理会。好在毕竟是在家里，吃饭规律，生活也不至于向原来那样总是日夜颠倒，结石没有再向13年那样吓人地发作，也就一直没太当回事。直到现在。5月22日就诊医院。说清楚症状和之前的检查，大夫说手术切除胆囊是唯一的根治办法。这也在我意料之中，于是很痛快地同意了手术。意外的是大夫说病床资源紧张需要等待，我也需要安排下工作和拍摄，于是大夫留了我的联系方式，让我回去等通知。
然后是增强CT检查、新冠咽拭子核酸检测、血常规检测。血常规结果很快出来，没什么异常，甚至比体检的参数还要正常。核酸结果要24小时后取。CT片子也很快出来，但报告也要过几天才能取。
从五中心出来已是饭点。由于顾忌检查没敢吃早饭，此时已颇感饥饿。医院旁边某卫面馆吃碗面。想到可能很长时间吃不了炸酱面了，还是有些伤感的。用餐体验算不上好，与几年前相比，这里味道和服务都没什么进步。
中午，某浪在娱乐新闻上发布了袁隆平院士逝世的消息，随即被证明是假新闻。但随后不久，真正噩耗传来。自此及后数日，举国悲戚。
“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
晚上，默默拿来行李箱，开始整理住院要用的衣物、用品。
5月23日一点庆幸
中午时分，去医院取来核酸监测结果，一切正常。心想着去试试看CT报告出来没有，到门诊一扫码，没想到还拿到了报告。拿到报告的刹那，忽觉视野有点模糊，我想看可又不敢看。凭借残存的一点理智，我走到门诊大厅边上的桌子旁，把报告平铺在桌上，一字一字地读：“肺窗：胸廓对称，无畸形。气管、支气管通畅。双肺野纹理清晰，走行正常，未见明显渗出及占位性病变。纵膈窗：纵膈居中，未见肿大淋巴结影；心脏及大血管结构、密度正常；胸膜、肋骨、胸壁软组织未见明显异常。胆囊壁稍增厚，其内见多发低密度结节影。CT诊断：1、胸部CT平扫未见异常2、提示胆囊炎伴胆囊多发结石”读完，长舒一口气。我害怕的不是检测出胆结石和胆囊炎，害怕的是检测出别的器官有什么病。5月26日入院5月26日，周三。
医院预约手术时，我特意要求安排在5月26日之后。第一是安排一下手头工作。其二这一天是传说中的超级月亮+月全食。虽然月全食前半程在地平线下，但至少能看到带食月出的情形。我想留下资料再进病房。
这一天白天天气并不理想，云层浓密。然而到傍晚日落时分却万里无云，空气通透，夕阳无限温柔。下班后我拿好装备刚刚开到泰丰公园停好车准备先在附近吃点东西，饭后奔海边。这时却突然接到主治大夫的电话，告诉我刚刚腾出一个铺位，让我马上过去办住院手续，当天晚上就住院。如果顺利的话，转天即可手术。
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罢了，命。遂调转车头回家，简单喝了碗加了高乐高的牛奶，吃了片面包。
住院的行李三天前已打包完毕，提上即可出发。
至医院，东方西方的天空突然上云，晚些时候竟然大雨倾盆。
缴费，办住院手续。护理站的护士把手环系在我左手腕。未来若干天这将是我的身份证明。领到了病号服。
人生第一次住院，此刻内心五味杂陈。
办完入院手续已近21点，主治大夫把我叫到办公室进行沟通。大夫通过计算机屏幕看到的CT图像是连续的图像，不像胶片上是离散的切片。大夫指了指胆囊的位置，告诉我胆囊已满。又看了我的血常规结果，问了很多问题比如是否抽烟喝酒，是否有某些症状，我也一一如实回答。最后大夫说符合手术指征，明天早晨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深夜，肝胆外科病区办公室里，有至少三位大夫还在为转天的手术做准备，不时探讨着几位病人的病情。
回到病房，护士将留置针安置在我右手手背，开始输液，一共四袋（肚皮上也做了处理）。我一开始还可以撑着，后来实在太困了就估摸着速度上闹表，输液期间还可以睡一会儿。直到转天凌晨快两点，全部四袋液体才输完。
躺在病床上，看着手上的手环，身上的病号服，想着这是自己作为“完整的人”的最后一个晚上，忽然有些悲凉。迷迷糊糊中想到：如果进手术室谁最担心我？废话，当然是父母。5月27日手术和苏醒凌晨输液中，迷迷糊糊听到同病房另一个床位的大叔说自己明天第一个手术，估计早晨五点多就上手术台了。一时觉得非常吃惊，这么早手术？那麻醉科大夫岂不是要通宵做准备了？
由于接到手术通知比较突然，父母在26医院做了核酸，但必须要转天早上才出结果，而没有核酸结果是不能进病区的。所以到27日早晨6点30分才见到了匆匆赶来的父母。
大概七点半左右来了一位年轻的大夫通知我做准备，让我自己走到了手术转运床上。
躺平，视野所及是走廊里柔和的白色灯光。
老妈跟我说让我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我笑着说没事，不怕。
爸妈陪我到手术区外，手术区大门拉开，大夫把我推进病区，大门随即关闭。没来及向门外的爸妈挥个手。
大夫继续将我推向目标手术室。走廊很长，医院特有的味道。头顶的灯光明亮而冰冷，经过蜿蜒的通道，我能感到在通过一扇扇或者打开或者关闭的手术室大门。最终我被送到某个手术室里，手术床旁边的屏幕或开或关，以我有限的医学知识，应是腹腔镜手术设备以及生命监控装置。我在医生的命令下从转运床上到手术床，随后右手被固定起来，置留针被接入了液体，面部被半扣上了一个面罩。嗯，还了解到原来手术时要全裸（当然有覆盖措施，但不能穿病号服）。我能感觉主治大夫进了手术室坐在凳子上，还向大夫问了好。
心里开始默默唱歌：
“雄伟的井冈山，
八一*旗红，
开天辟地第一回，
人民有了子弟兵”
意识至此戛然而止。
再次有记忆的时候，我已经躺回了病房的床上。除了腹部有种做了一百个仰卧起坐后才有的酸疼感，身体并没有其他特别明显的感觉，就是困。除此之外，还意识到自己鼻子里插着氧气。不知过了多久（应该不到一个小时），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主刀大夫来到病房前，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怕声音小他听不清，使劲一字一顿地尽力说出自己的名字。想问另一个问题，但随即就又陷入昏睡中。手术前忘了提前跟父母说保留结石标本或者至少拍个照片。因此我并没有见到切除的胆囊和结石，只有爸妈看到了，而且据老妈后来说大夫还让捏了捏摘除的胆囊。不过我现在能理解在那种状态下，如果是我的孩子进手术室，我也未必能那样理智和清醒，可能会焦虑到无以复加。
晕了一天，水米未进，前后输了八九瓶液体，一度要吐，反胃打嗝，嘴里是胆汁味。不久，